有一天中午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插门栓。
志子突然闪身进来。
我转身呆望着他,思维又停顿下来。
“这是不是你的手套?”
他的手上多了一只手套。
我看了一眼手套。
“是我的。”
“我在楼下捡到的。我看着就像你的。就给你拿上来了。”
我心里一阵剧烈抽搐。
原来他还是这么在意我。
在意到我身边的每个微小的细节,他都注意到。
在意到连我手上戴的手套颜色和款式,他都注意到。
即使我们根本没一起出去过几次。
而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戴的手套是什么样子。
甚至是他戴不戴手套。
我只觉得鼻子发酸,脸部肌肉开始扭曲,嘴角抽搐。
我强制压制想哭的表情,说话:
“谢谢。不过,你白捡了。”
“为什么?”
“它本来就剩一只了。”
志子呆在那里。
也许是我的表情让他如此。
也许我的表情就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
即使我怎么伪装,也控制不住。
跟我认识这么久,他大概头一次看到我有这种表情。
他的眼睛掠过一丝怜悯。
呆立了一会,他悄悄走近桌子,把它轻轻放在桌子上。
没有走,似乎是想留下来,似乎是想跟我说点什么。
似乎是想安慰我。
我用目光悲哀地看着他,驱逐他出去。
志子终于转身出去了。
我立即走过去插门。
刚插到一半,志子突然推开门又进来。
没有丝毫他去而复返的心理准备,我顿时被,吓退两步。
差点倒地。
也许我应该来个优美的旋转完成这场华丽的动作,来证明我内心惊吓的程度。
心里的用意被别人揭穿,我像在超市偷东西当场被抓住般尴尬。
“你为什么一直插门?”
志子问我。
我不明白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跟我接近???
难道在耍我???
“现在的我,还有资格让你进来吗?”
我开始出口伤人。
没办法,因为我先被伤。
每一次看到他,我的心都会抽搐。
所以我根本不敢看他。
我怕我会哭出来。
我现在仍然不看他。
我们的对话过程是在我始终低着头的模式下完成的。
因此,我不知道志子是什么表情。
他爱生气就生气好了。
反正我们不会有结果。不如趁早了断,省得以后伤得更深。
我当时这么想。
我却不知道,我竟然从此没有以后!!!
志子走出屋子后,我看着桌上的那只手套。
它孤伶伶地摆在那里,仿佛被遗弃。
好像我与志子之间的某样东西。
志子的话又产生作用,我插上门栓的时候已经没有以前积极。
于是,志子还是会时常来我屋报道。
只是他进来以后,我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不知道说什么。
我只觉得,每望他一眼,我心上的肉都会被剜掉一块,鲜血汩汩。
到后来都不敢看他。
志子似乎注意到我的感受,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
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到最后,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变成两个呆子相对而坐。
甚至不再靠近。
我们不再一起玩游戏,也不再一起看碟。
那个游戏,《大富翁4》,已经被我从电脑里彻底地删除。
连根拔除,一点痕迹不留。
志子知道后非常恼怒,但我已不再顾及他的感受。
我每天只会忙着****伤口。
无形的鲜血总是源源不断地从那道伤口中汩汩地流出来。从不间断。
我忙于****它。
即使这样,伤口,仍然越扩越大。
终于体会到痞子爱上Cinderella的心情。
并应了他的那句话:我和她不是不可能开始,也不是不想开始,而是不敢开始。
我和志子的关系,不是不可以承认,也不是不想承认,而是不敢承认。
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真是痛苦。
仿佛谁先挑明了这层关系,谁就会冒着被世俗臭骂和愚弄的危险,承受着道义的指责、和良心的责问。
好像先松口的人会背负先沉沦的耻辱,或是冒着被嘲笑的危险。
只好在反反复复地折磨中,继续装傻。
痞子的比喻,总是生动而精确。让我望尘莫及。
比起教科书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比喻句,痞子的比喻才让我真正有“贴切”“生动”“形象”的感觉。
我又开始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