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熬,启衅第二天早早便起了床,宴会设在晌午,启衅吃了早饭便会同前来等候的七个帮派长首一同前往清河庄。
清河庄气派非凡,家丁严纪有礼,启衅顿时对清河庄有了点好感,怪不得清河庄能做得如此大事,连家丁都这样出众,那卫宇尘得是何等气魄啊。
进了清河庄,又过了两道大门,当日来发请柬的管事东文将八个人连同后面跟着的下人一起领到飞云堂之前。
飞云堂前分两排摆了十张案子,上面放好了一壶美酒,一个果盆。
启衅同身边人说道:“这两个人是谁呢?”
东文将启衅带到一个案子前,躬身道:“启衅将军请在此稍后。”
启衅当即心中不悦,这位子在庄主位下还是次座,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卫宇尘邀宴,孰尊孰卑当然按照庄主的意思。当下心态坦然,说道:“谢了。”
后面跟来的七个帮派长首被安排在更次的位置,不过既然启衅都不说话,他们虽然心中不悦,也没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启衅心中怒火又起,他们来到这么久了,别说庄主了,连个像样的下人招呼都没有,就让他们这么干坐着。
“如此羞辱,他卫宇尘未免欺人太甚了!”
秦首帮白岚站了起来,看着启衅,等着他发话。但是启衅只是摆摆手让他坐下。启衅心里怒气不比他们小,只不过启衅心中明白,卫宇尘既然能平定十余城诸多门派,实力定是不容小觑,他既然做得出这般出格的事,启衅索性就放下面子,看看他卫宇尘到底在干些什么。
晌午已过,飞云堂前仍然只是启衅和七个长首在这里坐着,并未有其他人来。启衅耐心逐渐变成燥怒,放在案上的手因怒将案面压出了裂纹。
这时候突然一声呼喊:“御正法寺高虹云到!”
启衅当即身子一怔,“御正法寺高虹云?!卫宇尘竟然和御正法寺的人有交情!……如此说来,我确实该坐这次座了。”
高虹云的名号并非很多人听说过,甚至御正法寺都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御正法寺乃是洛国定国之君洛王神意王所建,当初洛国初建之时,天下诸神混战刚刚结束。青岐法师退隐深山,但是当时还是有许多被流放为魔的邪神在人间肆意横行。神意王为了平定妖魔作乱,从国内召集诸多修道高人在国都城外建立御正法寺。
御正法寺向来不归王庭管辖,故而其中的人向来孤傲,莫说普通官员,即便是王庭两个丞相和忠武大将军都难以和他们搭上关系。但是因为御正法寺尊主玉修公赏识长风侯为人,长风侯还是进去过御正法寺几次,所以启衅时常能听到长风侯讲关于御正法寺的事。
高虹云是御正法寺五大正护之一,地位极高,启衅心里开始好奇:卫宇尘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何能跟御正法寺的正护扯上交情?
高虹云派场十足,前方东文引路不敢抬头,高虹云后面跟着六个青衣童子,三男三女,生的当真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好清妙的六个小仙。
高虹云大步走来,没有在卫宇尘座下贵宾案就坐,而是直接上了飞云堂,东文赶紧命人抬了张紫木高案放置在卫宇尘坐席旁边。
高虹云似乎心有不满,脸面高抬,眼睛却低视着东文:“卫宇尘呢?如此无礼未免太高傲了吧?!”
东文赶紧躬身说道:“高仙师莫怒,家主人正在后堂准备《易行手记》呢,仙师稍安勿躁。”
不料高虹云听完怒气更胜:“凡夫俗人怎敢口放厥词,老夫修道之人岂有怒气?净是胡说八道!”
东文吓得只能点头:“是,是,小人无知,小人妄言。”
启衅在下面看的好笑:这人未免高傲的有点过了头了,修道之人怎会修成这般败坏脾性,如此这人也算是修废了。
而其他七个长首更是不敢言语,从高虹云进来开始就已经被他的气势压住了。
高虹云怒气未消,仍然站着,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座下还有八个衣着凡俗的人,这些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分量。高虹云哧了一声,却眼光停在了启衅身上,在他看来,启衅这人似乎一身顶天正气,即便在他高虹云气势下也不见气弱。
启衅对着高虹云拱了拱手,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但是高虹云依旧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把脸一撇,双袖往身后一挥,六个童子赶紧给他把席垫拂打干净,然后高虹云正身坐下。
又是等了一会儿,这时启衅心里已经平静下来,反而对卫宇尘这人更加好奇了,怎么这人性格也太耐了,竟然让高虹云这等人也坐等他。启衅再看高虹云,此时高虹云微闭双目,看似入定,但是从他那撇着的嘴角看得出,仍然怒气未消。
启衅心里想笑,但是忍住了,高虹云这憋着怒气的样子比较之前的高傲让人觉得好笑。
终于飞云堂前一缕清风吹过,东文小心翼翼的走上台阶,站在殿门口呼喊道:“卫庄主到。”说完立马小心翼翼走到一边,生怕招惹高虹云。
启衅再看高虹云,此时高虹云双眼睁开了,却仍然略显高傲的看着斜上方,似乎不在乎卫宇尘的到来。
这时只听见飞云堂内一声清亮有力的声音说道:“让各位在此久等,卫某实在过意不去啊,各位见谅。”声音中一丝调笑的味道,启衅心想此人必定是个相貌清秀之人,性格爽朗之人。
但是高虹云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把脸转向一边,并不说话。
果然卫宇尘从飞云堂内走出来确实是一副清秀的面庞,面若冠玉,双目有神,但是身形却显得有些瘦小,一身白色长衣在微风中飘飘而动,颇有番神韵。
卫宇尘走到门口在桌案前站定,朝高虹云和下面的启衅等人拱手施礼道:“卫某失礼了,各位见谅。”
高虹云依旧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启衅等人纷纷回礼客气,虽然那几人心中不悦,但在这场合中也不敢说别的话。
卫宇尘客气一番坐下,命下人上盘盏,下人们迅速利索的忙完,各桌案上都摆了一盘青菜,一瓶白瓷青梅酒,又换下原来的果盆,重新上了一盘瓜果。
这些招待不同的人是有不同的看法,对于清修的人来说,这些东西最是美妙的了。但是河城七帮的七个俗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各个心里嘀咕:这东西也叫宴?堂堂卫宇尘清河庄庄主竟然招待人用这种寒酸的东西。
高虹云依旧是那副面孔,真不知道他的脾性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惹他不高兴,他随手捏了颗葡萄填在嘴里,嚼了嚼,连皮带籽一起咽了。
卫宇尘也不看高虹云,依旧是面带微笑,把手伸向启衅,做了个请的姿势,启衅端起酒盏,两人一饮而尽。
卫宇尘放下酒盏,匀口气,说道:“本来请各位前来是想商议邀请各位加入我清河庄一事的,但是昨天突然又锡龙人进犯河城,现在情况突变,卫正营的事情就先缓一缓了。”
卫宇尘说完,其他人也不开口,于是卫宇尘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各位赏脸前来,卫某必定竭尽所有美酒佳肴招待各位,来人啊,准备上菜。”
听卫宇尘说了这句话,启衅按捺不住了,站起身拱手道:“卫庄主,在下此次前来确实并非为庄主的美酒佳肴而来,只因心中有几个困惑,还望庄主给予指点。”
卫宇尘听完一笑,说道:“好好,早听闻启衅将军为人,将军有话尽管说,卫某知无不答。”
“多谢。”启衅问道:“近来突然听闻洛国境内十余城百余个帮派在短短一年内尽数消失,有传言说是跟贵庄有关系,敢请庄主给个说法。”
卫宇尘说道:“这件事却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本来今日所要商讨的事便和将军所问之事有关,那些帮派并非消失,而是早已并入我清河庄,未肯并入的也没有传言所说被卫某铲除,而是听卫某劝言,携金银老少回家去了。卫正营一事说来并无神秘之处,但是其中细则,非本会之人,则不便告知,将军见谅。”
“哦,如此便好。”启衅又问:“再一个,昨日锡龙人突然进犯,启某见有御正法寺仙师相助,启某心中甚是奇怪,不知道卫庄主对此事可知道一二?”
启衅问完,高虹云突然转脸看向启衅,面目依然冷酷,不知心中所想。
卫宇尘收掉脸上微笑,思忖片刻,说道:“关于此事嘛,嗯……”
启衅见卫宇尘为难,心中便有了猜测,说道:“若是不便说,启某便当没说。”
卫宇尘伸手一摆,说:“不,不,并非说不得,只不过……将军可否在此宴结束之后暂留片刻?”
启衅当即顿首道:“启某便再多叨扰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