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队数百人的卫队从院外冲了进去,一队人拿着大刀长矛将大殿团团围住,另一队人则挽弓搭箭,目标直指高庸涵。这些卫队全由人族组成,个个体型彪悍衣甲鲜明,以高庸涵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这些人均是精锐之士。尤其令人忌惮的是,他们手上的刀枪或是弓箭,上面均流动着淡淡的符灵之力,显见是经过修真者加持的。
当日在太河源天子城内,以扶风余岳之能,在面对密不透风的箭雨时也险些失手。如今高庸涵的修为已经远胜扶风余岳,但是眼前这些长箭显然不同一般,竟似专门用来对付修真者的。何况身边还有一名高手,另有四五个修真者环伺左右,所以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到了此时,高庸涵已经知道身在何处,大声喝道:“且慢动手,我是东陵府高庸涵!”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殿侧一人当即喊道:“统统住手!”一众护卫军士听从号令,虽然暂时不会放箭,却依然没有丝毫放松,仍旧虎视眈眈盯着高庸涵,一旦他有所异动必定会万箭齐发。
与高庸涵对敌的那名凤羽族修真者同样一愣,手上却无半分停留,边打边说:“皇上切莫听他胡说,高帅即便到了北州国,也自应通过兵部递文,而后再听候宣召,又怎么会这般硬闯进来?”
此人一发话,情势再度紧张起来。高庸涵暗暗苦笑,心知此人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果真是百口莫辩,当下只有答道:“我是无意间闯入,并无其他用意!”
“若无其他用意,怎么不束手就擒?”那人冷冷道:“你若真的是高庸涵,皇上自会网开一面。”
高庸涵岂是那种肯任人宰割的性格?对方一再仗势相逼,体内那重阴暗的性子登时冒了出来,冷哼道:“我只是不愿伤及无辜,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么?”话音一落,高庸涵突然动了起来,而且身形丝毫不比那人慢,只见两个身影带起一片劲风,在大殿内穿梭个不停。
高庸涵的身法之快,曾经在焚天坑与狂尊交手时,得到了观战众人的一致赞赏,此时以快打快和那名凤羽族人斗在一处,这么一来对方布下的弓箭手就失去了作用。去除了一个威胁,高庸涵可以仔细地观察那人,总觉得此人修为犹在究意堂长老凤匀闲之上,只是怎么都想不通,北州国的叶厚襄何时与究意堂扯上了关系。
这时那名使长刀的修真者和那两名剑手,护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袍的年轻人,贴着墙壁朝殿外走去。高庸涵抽眼望去,那年轻人英挺的面容和叶厚聪有几分相似,显然正是北州国皇帝,前大衍国皇六子叶厚襄了。随即醒悟,一旦叶厚襄安然离开,想必对方必然会少了许多顾忌。一念及此虚晃一招,将那名凤羽族修真者逼退数丈,身形一晃到了叶厚襄身前。这一下大出意料,那使长刀的大汉和两名剑手同时出手,舍命攻来。高庸涵的目标只是叶厚襄,对于那三人的攻击,单用垂弦术便使得三人缓了一缓,趁着这电光火石一般的空隙,伸手将叶厚襄提了起来。
一瞬间,几人同时大急,纷纷朝高庸涵扑来。高庸涵不慌不忙,拉着叶厚襄一同跃到半空,有意无意地将叶厚襄挡在身前。那使长刀的大汉和那两名剑手见状,唯有收招退到一旁,死死盯着高庸涵,一幅蓄势待发的神情。他们三人都是北州国重金礼聘来的高手,此时被来人击败不说,还生生被人抢去叶厚襄,不禁大感惭愧,顿时杀机大盛。
“把人放了!”那名凤羽族修真者暴喝一声,两只手臂合成一个怪异的法诀,几条触须也合在一起,结成一朵昙花模样,周身血光大盛,猛地释放出几个血侍。血侍尖啸着扑上前去,那人又是一声暴喝:“幽魂断岳,疾!”几条触须有如昙花开放,一大片血光顿时将高庸涵和叶厚襄笼罩在其中。
高庸涵此时也打出了几分真火,低头朝叶厚襄说道:“此人究竟是谁,居然一点都不顾你的死活么?”说着,聚象金元**全力击出,生生砸进那片血光之中。
聚象金元**击出时,一道一道金环扩散之中,隐约可见一条金龙盘旋,较之当日在金沙城中和烈九烽交手时的金蛇狂舞,显然是更进了一层。先后经过杜若的指点,以及玄冰裂隙当中长达半年的闭关,高庸涵的境界又提高了许多,此时已然达到“地发杀机”的第三重境界,与凤五鼎盛时期不相上下!
凤五当年凭借此等修为,加上天性豪爽喜欢抱打不平,在厚土界闯出了好大的名头,玄元宗凤师道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这个凤羽族人也是大有来历之人,而且曾见过凤五出手,当然识得高庸涵施展的法术,乃是玄门正宗一等一的精妙法门,情知不敌连忙后退。高庸涵曾和凤匀闲交手,知道灵胎阳火之力可以用来克制血侍阴魂,所以出手之际毫不留情。那条金龙发出一声龙吟,转眼就将几个血侍震碎,而金环所到之处,血光纷纷败退,最后不甘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一空。凤羽族的血侍通常都与自身有莫大的关联,血侍一碎,那人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脚下一软从半空跌落到地上,扶着一张桌子不住喘息。
“你们还要打么?想打的话,我一定奉陪!”高庸涵立在半空,低头看了看当场,哈哈大笑,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不打了!”说话的是叶厚襄,在高庸涵如此强大的气势逼迫之下,机关面色一片惨白说话都有些吃力,可是仍不见丝毫的惊慌,单单这份气度就不愧是叶家的子孙,“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徒自让大家送命。”
“不错,不错!”高庸涵对叶厚襄的这句话大为赞赏,心中的暴戾顿时消退,当即跃到大殿正中的龙椅旁将他放下,而后躬身施了一礼,朗声道:“东陵府高庸涵参见皇上!”
见到来人在占尽优势的情形下,仍能放开叶厚襄,并且还能以礼参拜,显见不是什么刺客。到了这个地步,众人都相信来人的确是堂堂一代人杰高庸涵了。
“高帅免礼,平身!”叶厚襄伸手虚扶了一把,笑道:“高帅不愧是我人族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高手如林的北州国皇宫内来去自如,就连朕都成了高帅的俘虏了,哈哈哈!”
“微臣惶恐!”叶厚襄的话颇重,高庸涵连连请罪:“微臣是被一座法阵抛到了这里,一时为了自保才向皇上出手,并无什么不臣之心,还请皇上恕罪!”
“高帅言重了!”叶厚襄连连摆手,笑道:“谁不知高帅这两年做出了好大的事情,为我们人族争回了不少面子,连带着朕在这悬空岛,都觉得千灵族人的态度好了很多。况且现今身份尊崇,已是修真界中响当当的人物,你能来北州国,朕高兴都来不及,岂会怪你?”
“如此,臣谢过皇上!”高庸涵如今修为大增,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大可不必再受所谓朝廷的约束,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出处。这倒不是说他对南州国或是北州国有多忠心,而是基于他的念旧,更是基于对叶帆的怀念,所以才会在叶厚聪、叶厚襄两兄弟面前自居为臣下,执礼甚恭。
“好说,好说!”叶厚襄指着那凤羽族修真者,对高庸涵介绍道:“高帅,这位便是当年横行漠北的豪杰寇连环,如今是我北州国的上将军、护军大统领,负责北州国内外的防务。”
“原来阁下就是赫赫有名的寇连环,难怪修为如此之高!”高庸涵双眉一抬,一道精光从眼中射出,盯着寇连环仔细打量了一番。旁人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也还罢了,但是高庸涵却十分清楚,寇连环便是“七大寇”之首!
“七大寇”指的是七个横行无忌的大盗,这七人个个有一身强悍的修为,出手狠辣无情,行事亦正亦邪。二十多年前,七人联手做了好几件轰动一时的大案,以至于引起了重始宗的重视,一气派出了数位修真高手进行围剿。可是七人均非弱者,连番几次激战,不知如何居然摆脱了重始宗的追杀,而后销声匿迹。待到拓山殒命东陵道之后,玄明盛世逐渐衰亡,趁着各派忙于各种纷争之时,“七大寇”的名头再次响亮起来。这时,七人手下已经聚集了一帮亡命之徒,实力大增。不过他们从先前的事情中得到了一些教训,不敢再去招惹各大修真门派,也极少再有赶尽杀绝的事情发生,故而一直存活至今。
关于“七大寇”的内情,高庸涵还是听风如斗闲聊时说起,因为七人中的沙匿、沙踪两兄弟,正是风如斗以前的师侄。谈起“七大寇”的所作所为,风如斗的态度倒很平和,高庸涵却对此有些厌恶,因为盛世衰亡之后本就是天下大乱的局面,再多了这么一帮行事不计后果的大盗,岂不是乱上加乱?
此时一见寇连环,再联想到刚才他丝毫不顾忌叶厚襄的生死,高庸涵就没那么客气了:“寇先生何时转了性,成了北州国的上将军?”
“寇某以前做过什么,皇上全都知道。”寇连环面色不变,沉声答道:“承蒙皇上不弃重用在下,寇某虽是草莽出身,却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这个道理,这些年来从未敢有任何懈怠。”
“不错,当初我初见寇将军时,寇将军就坦承了一切。”叶厚襄一眼就看出,高庸涵对寇连环显然十分怀疑,当即接过话题说道:“寇将军的性子很直,适才出手只是职责所在,兼且记挂我的安危,而且我身怀碧血符,那些血侍是不会伤到我的。”
“碧血符?”高庸涵听到这里稍感宽心,扭头看着叶厚襄追问道:“是什么法器?”
“喏!”叶厚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灵符递了过去,而后解释道:“寇将军出自凤羽族究意堂,所习的法术极其霸道。从一开始,就怕无意中伤害到我,所以给了我这个灵符护身。”
高庸涵接过灵符,用神识粗粗审视了一番,递还给叶厚襄,点头道:“别出心裁,果然精妙,寇将军真是有心了!”他对寇连环的用心有种本能地戒备,这句话自然是回味悠长。
寇连环淡然一笑,回道:“高帅过奖了,这不过是寇某份内之事,原算不得什么。”
见两人之间似乎仍有隔膜,叶厚襄暗暗摇头,转而指着那使长刀的大汉说道:“这位是世家子弟,出自羊舌氏嫡传的羊舍攀。”
“哦,阁下就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羊舍攀?”高庸涵颇有些意外,笑道:“我在东陵道时就听过你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