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高亢激昂,充满了斗志,宛如龙吟般远远传了出去,连玉南城都被感染,生出一股豪气。这时,远方一座山峰也传来一阵啸声,凄厉之极,满是挑衅的味道。
高庸涵眉头一挑,啸声噶然而止,指着那座山峰问道:“玉先生,那里可是真玄观?”
“不错,那里便是真玄观所在!”玉南城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争斗只怕在所难免,现在惟有寄希望于宗主石嶂和族长古玉,能在今天午时之前赶到这里。
高庸涵闻言,脸上一股煞气一闪而过,一言不发纵身往前奔去。玉南城心中一懔,不禁回想起师叔临行前的那句话:“这个高庸涵身具魔性,我准你临机专断,要是情形不对,就直接把他除掉!”从高庸涵脸上的煞气来看,果然像极了魔息,用力握了握拳,随即又松开,内心中矛盾重重。
玉南城的这个师叔,名叫铁平川,出自铁红部落。铁红部落的没落已有六百余年,说实话,铁红岩一人的离去,其影响居然能绵延这么久,委实难以想像。这六百多年来,铁红部落内部一些有识之士,始终想重振声威,这铁平川便是其中的佼佼。在巨擎阁内,铁平川的修为虽算不上最高,但是以师长的身份,却参与了许多机密,而且极力为铁红部落争取各种机会。
就玉南城所知,在一年前,也就是天历九四零年十一月初,巨擎阁接到消息,出动了十几位高手前往他方。这些人当中,带头的就是铁平川,他们一直到八月二十三日才回到倚刚山,却损失了三名好手,另有几人带伤在身。事后,玉南城曾侧面询问过参与其事的同门,均是讳言莫深,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只字不提,这就愈发使人感到奇怪了。
包括玉南城在内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铁平川等人正是应智宇真人之邀,赶赴太河源天机峰,逼迫天机门交出神果真人指骨。也正是因为如此,足迹很少踏出倚刚山的铁平川,能一眼认出高庸涵,而且一语道破高庸涵身具魔性。如果铁平川没有见识过那晚高庸涵化身成魔,说不定还会加以阻拦,不让他置身在这场纷争之内。但是天机峰一战,高庸涵心魔大盛,错手杀死了数十位修真者,这笔帐终究是要还的。
铁平川的心思很厉害,高庸涵既然是凤师道引荐入了玄元宗,那么必然会和重始宗的人发生冲突。双方无论谁输谁赢,对于他来说都是不错的结果。
如果高庸涵得胜,必然会被重始宗视为大敌,最好双方再有一些死伤,那么以重始宗目前的强势,势必不会放过高庸涵。而且还有一点,可以借外人之手将重始宗的人赶出倚刚山,那么巨擎阁就不用担任何风险。如果重始宗得胜,以高庸涵那夜拼死救助天机门的性格,即便没有丧命至少也是重伤,到那时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也可以为死去的师侄报仇了!再有一点,那时双方两败俱伤,石嶂和古玉出马,自然是事半功倍。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放行,并派出机敏过人的玉南城同行。
铁平川所料不差,高庸涵在听到那阵啸声之后,当即发足狂奔,朝真玄观所在的山峰奔去。腾云术施展出来,每一步跨出都是三十余丈,去势如风,迅捷之极。玉南城紧随其后,借助山石之力跳跃,每一步落地却轻盈无比,没有丝毫震动。
高庸涵从来没有奔行这么长的距离,全力施为下转瞬就奔出百余里,可是却丝毫没有力竭的感觉,反而觉得体内灵力愈发充盈。到后来灵力运行越来越快,奔行之际,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势。玉南城尽管步幅很大,也要使出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不由得暗暗心惊。从一开始他就看出,高庸涵的修为不弱,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实力强悍如斯,居然比自己数百年的修为都不逞多让。
幻石峰的地势十分奇特,起起伏伏中造就了许多美景,比如说鼎鼎有名的龟甲岩和风凌石,便是修真界中流传甚广的奇观。据说,大罗金仙齐烈在九界坍塌之时,为了托住倚刚山,不至与厚土界相撞,因而舍弃了性命。在他死后,其碎裂的元丹掉落于幻石屺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风凌石,可通过气流将天地间的灵气汇集起来,因而在其周围常年可见七彩旋风。至于龟甲岩,乃是齐烈当年豢养的一只仙龟,几经周折辗转来此,随后坐化于一侧的山崖,日夜守护风凌石。
不过,此时的高庸涵根本无暇顾及眼前美景,途经风凌石时毫不停留,一闪而过。龟甲岩像是有些不满,晃动了几下,风凌石四周的七彩旋风旋即卷起一团云雾,将整个山峰全部笼罩起来,拦在了两人面前。这团云雾十分古怪,高庸涵刚陷入其中,便觉得浑身懒洋洋地没有了力气,连举步都似乎有些艰难,不禁心中一紧,登时停下了脚步。
“高老弟,这仙龟深具灵性,无论何人途经此处,均需对风凌石施礼,否则便如眼前的情形,让你寸步难行。”玉南城趁着这一缓的功夫,追了上来,将风凌石和龟甲岩的来历略微说了一遍。
“哦,那倒是我冒昧了!”高庸涵说着,朝风凌石一揖到地,心中默念:“大仙在上,晚辈非是不敬,实是救人心切才失却了礼数,待回头再来祭奠大仙!”祷祝了一番,说也奇怪,一阵微风拂过,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均是周身一轻,而那龟甲岩也似乎微微颌首。
粗粗算来,此时已是辰、巳交接之时,两人已经狂奔了近两百余里,离真玄观只剩下不足百里的距离。也正是这一下停顿,使得高庸涵稍稍冷静了一些。不过救急要紧,稍作休息之后再次上路,而这一次不必再那么着急,大可从容一些。高庸涵十分很清楚,离真玄观越近,出手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他内心中更多的却是期待,期待能见到人称“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的遣云真人。
沿着崎岖的山路,翻越了两座小山之后,终于来到一道石梁跟前。玉南城停下了脚步,沉声道:“高老弟,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是这里毕竟是拓山老宗主潜修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贸然出手。无论如何,这里是倚刚山,我们总是不希望大家大动干戈。”
“好,我答应你!”高庸涵肃然点头,反问道:“但是,重始宗若非要一意孤行,不留余地,又该如何?”
“你放心,我们宗主和族长应该就快赶过来了,他们自有对策!至少午时之前,无论是谁,都不准动手,否则便是倚刚山的敌人!”
“好大的口气!”一声冷哼从石梁对面传来,跟着从山岩背后转出三个修真者,当先一人是一个御风族的修真者,身后跟着一个御风族人和源石族人。那人斜着眼睛冷冷道:“就算是石嶂、古玉亲来,也不敢如此的大言不惭,莫非你们巨擎阁真的敢不尊重始宗号令?”
玉南城的脾气比之族人而言,要好上很多,但是并不代表不会发怒,当下脸色一寒,强忍怒气道:“鱼双楚,今日午时才是最后期限,你急什么?”
“哼!要不是枯木大师大发慈悲,那些玄元宗的人早就被赶出倚刚山了,真玄观一拆,幻石峰咱们又不要,还不是还给你们源石族?真想不通你们怎么这么死心眼,非要帮着玄元宗强出头!”鱼双楚一脸的不以为然,虽则不住摇头,但是神情倨傲之极。
“源石族的事情,还用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玉南城缓缓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带着几许压迫感,俯下身在定定地看着鱼双楚,一字一顿说道:“现在,我们要过去,让开!”
鱼双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淡淡的杀意一闪而过,脸色一变居然笑了笑,不再多言,侧身让出山路。只是在高庸涵经过身侧时,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待两人走远之后,旁边那名蕴水族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鱼师叔,跟在玉南城身后的那个人,只怕是玄元宗的弟子吧?”
另一人抢着说道:“一个玄元宗弟子有什么好怕的,曲师弟,你未免太胆小了吧?这一次有花师伯、冷师伯和我师父带队,还有枯木大师坐镇,就遣云那个老家伙,岂敢同我们抗衡?”取笑完同伴,转头朝鱼双楚笑道:“况且我看这个人族修真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是不是,师父?”
鱼双楚面色深沉,摇头道:“云儿,你错了!”
那个称作云儿的御风族人一愣,问道:“师父,我错了么?”
此次重始宗派出了三位高手,分别是花笑、冷香柔和鱼双楚,为的就是将真玄观拆除,因为这座道观对于玄元宗来说,意义非凡。按照大天师的说法,只要此处一毁,玄元宗弟子心中的希望也就没了,将再无出头之日,修真界从此将尽归重始宗之手。说实话,重始宗内部对此颇有微辞,但是大天师得宗主海邀黎全力支持,故而无人敢明言。同时,对于能一统修真界,还是令许多人热血沸腾,比如说花笑和鱼双楚,便是最为积极的人之一。像这次的枯木大师,便是花笑特意请来的。倒是冷香柔一路行来,始终落落寡和,默不作声。
到了倚刚山之后,冷香柔便向两人提出,想带着几名弟子守在山下,被花笑所拒绝。花笑一向很照顾这个师妹,知道她心中不以为然,怕她因此获罪于大天师,于是改派鱼双楚守住石梁。而跟随鱼双楚的,便是冷香柔的弟子曲笛,和他自己的徒弟云纵。虽说重始宗、玄元宗心里都清楚,双方已是水火不容,但是明面上,谁都不愿担这份骂名,所以真玄观前能不动手最好。按花笑的说法,守住石梁,倒不是要将真玄观彻底封锁,而是借此展现势在必得的决心,逼迫遣云真人等自行离开,同时还可以震慑源石族人不要插手此事。
所以,鱼双楚在此一守就是大半个月,而且故意做出霸道,甚至无理的举动。结果连带着徒弟云纵,也变得有些狂妄起来。云纵看不出高庸涵的修为,但是鱼双楚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他对这个徒弟十分看重,所以当场就是一番训诫。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世间高人无数,万万不可自大,不可小瞧任何人,你怎么老是记不住?这个人族修真者的修为极高,怕不在我之下,说不得今日会有一场恶斗!等会,你们二人要小心行事,切莫妄自出手!”
这一番话颇为严厉,包括曲笛在内,两人齐齐肃容应道:“是,弟子记下了!”
鱼双楚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伸手轻抚云儿的背鳍,缓缓说道:“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负起责任!你天资聪颖根器超凡,很适合修习契天**,只要你能用心尽力,日后成就自然不可限量,甚至还有机会修习万胜天关道法也说不定!”
“万胜天关道法!”云纵一脸的兴奋,就连一旁的曲笛,也是一脸艳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