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头又锁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
我猜到了大概。
“我们村子叫封户村,早个一二百年的时候还是一个大村落,没有千户也要有个五百户人家。”他的目光幽幽的在街道上扫了一圈“但后来村子里有点钱的或是有关系的都离开了这个村子,只有我们这些穷人和老人留在了这里。”
这是前奏,和以往的鬼故事一样,所以我竟没有一丁点紧张感“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几十年前死了很多人。”男子摇了摇头。
我问“他们怎么死的?”
“一夜之间全部死去了,没有伤口没有流血,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惊恐。当时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男人低下了头,喉结低沉的说了一句话“鬼干的,因为那个家族,靠盗墓的行当谋生,所以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们一大家子招惹了阴间的鬼魂。”
“那天之后,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都走啦,能走的都走啦。唉,这些人,练老卫生所的医生都走了,要不是我儿子的病怎么会耽搁了太久而死去呢?”
根据男人的年龄,我想他死去的儿子和我的年龄应该差不多,不由得同情了起来,我深知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感觉有多么难受,所以我很理解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少年在病重时的无奈。
我终结了这个话题,问了一个对我更有用的事情“你所说的叶茹小姐呢?”
“叶茹小姐好像老家是在这里吧?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村子住两天,每次叶茹小姐回来,这个村子就会平静许多。”
“她是人?”
“当然是人,也不会是普通人。”
“村子里真的有鬼?”
男人摇了摇头转身回家,我目光第一次探进他家的院子中,白布飘飘,中间是一口漆黑发亮的棺材。
棺材旁还模模糊糊的有两个人影,虽然模糊,但我依旧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对我笑的老头和妇女。
“有鬼。”男人叹口气说道,关上了大门。
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透过门缝,我看到那个满脸褶皱的老头转过脸来,对我露出了一个难看无比的笑脸。
鬼,一定是鬼。
现在那里还知道做些什么?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目光也无法从门缝中挪开。
老头就一直对我笑。
那个妇女哭了起来。
我得头皮开始发麻,那个老头的笑脸让我恐惧无比。
“叔……叔,叔叔……”
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人答应。
然后,那个男人出现在了门缝中,在我的视线里。
他跪了下去,老头转过脑袋看着他,妇女幽怨的看着他。
头七,按照农村的说法,他儿子的魂魄是要回来的。
男人要慰藉他儿子的魂魄。
我已经浑身麻木了,动弹不得。视线死死的停留在棺材和棺材旁的那三个人身上,我依旧相信或是希望那个老头和妇女是人。
夜里的风很冷,人家门外的灯没有熄灭,我没有一点困意,因为门缝中的景象让我恐惧的不知所措。
白色丧布依旧飘荡,不知道他儿子的魂魄什么时候回来。
按理说,我应该向北走的。
但是我得腿已经不听我的使唤,连脑袋都没有办法转过去丝毫,这种感觉就是折磨。
背后依旧凉飕飕的,好像回头看看。
似乎是夜风将丧布吹到我的背上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摩擦我的后背。
我应该想点别的了,我现在的身体如同他人的躯壳,丝毫不受我的控制。
我没有想明白门口为什么会有卖肉夹馍的推车,没有想明白桑树下的那两个老头,还有那个小女鬼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居然想那个小女鬼了,卧槽。
她的样子我还记得,盘起来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小嘴,小鼻子,还有小……我想鬼应该还是能发育的,我想着桌子上的那块柔软的吊带棉布,竟笑了出来。
叶洁是吧?是人么?不不不,肯定是鬼,小女鬼。
我猜我的脸色现在一定十分青绿,特别难看。
背后的摩擦越来越清晰,脑袋现在已经开始嗡嗡叫了起来。
是被风吹拂丧布吧。
希望是吧。
当我再一次注意到门缝中的时候,棺材旁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是一个一二十岁的少年,穿着黑的泛白的长袖和长裤,短发,瘦长,那个老人和妇女心疼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和肩膀,男人依旧跪在棺材前。
见鬼了。
这次真的是见鬼了。
我仍然没有办法动半步,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先前在桑树下有两个老头。
另一个现在在哪里?
我的身后又凉了许多。
被妇女抱着的那个少年,眼眸无神的通过门缝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