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云夜第一次来到老张头家,虽然跟他斗智斗勇了好几年,也没被他扯到家里,可见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老张头家里很朴素,一个桌子,两个凳子,一个柜子,在家上一个单人床,杂物都被井井有条的摆放在一边,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唯一的不协调就是满屋子的香火味,有些刺鼻。
“我帮你包一下。”老张头看着云夜的手平声道,从床下拖出一个大木箱,里面分成隔层,第一层就是绷带酒精。
老张头手法熟练,一会就绑好,这还是云夜第一次经过这样的处理,平时父亲都是用着黑黝黝的草药涂在伤口上。
“老实告诉我看到了什么?”老张头正声道,云夜看他跟往常嬉皮笑脸贱贱的表情不一样,有些发蒙,不由摇摇头,结果换了的是一巴掌,半个手臂红了一大块。
“你见红竟会什么都没看到?”
云夜简直恨死了这个暴力老头,不由仔细想了起来:“你说鳄鱼吗?”
“鳄鱼?”张老头一怔:“哪来的鳄鱼?”
“就是像鳄鱼的的东西。”云夜比划了一下,有半人多高,游动眨眼即逝。
张老头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见他在思考,云夜也不打扰,看着墙上的相片发呆,上面是一个中年人跟一位少女,少女很漂亮,比云夜见过所有女孩都还漂亮,中年人的气质也很是不凡,穿着中山装有几分首长的韵味。
“你孙女吗?”云夜突然道。
老张头仿佛预知到了云夜会问,眼神中露出一丝温情还有复杂:“那是我女儿。”
云夜的口张得跟碗口一般,这个像将军一样的中年人竟然是眼前这个猥琐老头,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你们不住一起吗?”云夜跟他很打了几年交道,逢年过节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她在京都。”老张头眼如寒霜。
“太过分了,都不回来来看。”云夜有些愤慨,这让他想起父亲的几个兄弟,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祭拜一下奶奶,虽然听闻他们在外顺风顺水,说在父亲面前都是有几分骄傲,但是云夜真的对他们好感不深。
“她找不到我,我也不会让她找到。”老张头的脸阴沉的可怕,吓得云夜直缩头。
“我能借你几滴血吗?”
不容云夜拒绝,扯开绷带就挤了一小瓶,然后胡乱系上,扯着云夜扔到了门外,门就被摔上。
“还有今天看到什么都当做没看到,早点回家。”屋里传来了老张头的声音。
云夜一口唾沫吐在了门上:“我看你一脸。”
兴中学也有一百来号人,一到初三分六个班,初一坐落在一楼,远远就看见二墩站在门口昏昏沉沉的背诵着课文。
小张老师是附近乡村的大学生,读了师范回来当老师,脸还不错,就是一颗大痣落在嘴下,毁了整体感官,性格远没有长相那么亲切。
“云夜,听李茱说你整个星期都在迟到。”小张老师面色不善,不远处的小胖妞面露得意,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云夜恨的直痒痒,这小丫头早熟,让自己跟同桌递情书,结果云夜忘了,夹着作业本交给了小张老师。
第二天李茱的父母就来了,当着全班人面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说的那是老泪纵横,在她再三保证没有下次后,才放过了她。
结果她谁都没记恨上,唯独记恨上了云夜,仗着自己是班长处处跟自己穿小鞋。
“病了!病了!”云夜摆手,小张似乎看到了云夜手上血迹斑斑的绷带,点点头让云夜归位。
云夜看着墙角的座位一喜,一位清秀的女孩穿着连衣裙看着黑板,唯独目光有些呆滞。
“小丫你来了。”
教室里针落有声,众人一起看着云夜,带着不解跟恐惧,唯独小张老师带着愤怒。
“一个星期不见长本事了是吧,连同学都敢吓,钱丫同学病一个多月了,跟我滚到座位上去。”
云夜在一番雷厉风行的呵斥下呆呆的回到了座位上,目光一直停留在钱丫身上,连衣裙很素雅,就像一顿白莲般,唯独气色雪白,似乎察觉到了云夜的目光,机械般的缓缓转过来,云夜仿佛听到了咔咔咔关节扭动的声音。
云夜全身肌肉抽筋,感觉血气喷涌而上,卖力才将四肢伸展开,桌子也被踹倒了,云夜再一次成了众矢之的,小张老师也到了喷发的边缘,说了一句下课到了办公室来,就埋头讲课。
云夜默默的收拾东西,目光也没在看钱丫,从小他对鬼神都将信将疑,因为家里那座刻着钟馗的牌位,每天对他都是三炷香。
终于熬到了下课,云夜跟着小张老师的脚步进了办公桌。
“她还在。”云夜脑袋里一直回响着这三个字,哪怕小张老师像喷气桶一样,小张老师见他没说话,也觉得没意思,伸手摸了摸云夜的额头:“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倒是也没发烧。”
乃至于上课都是被她扯去的,孩子们的嬉闹仿佛在跟座位上的钱丫不沾边,就算有人从她身上穿过去也没感觉。
日落西山,孩子们准备回家,小张老师把云夜留了下来,递给了他一张纸条:“这是钱丫的家,离着不远,你过去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出了校门,云夜扯着二墩就像东村跑,穿过山林看到了一座低矮的砖房,一位妇人在门前拨着玉米,像极了钱丫。
“婶婶好!”云夜说到,二墩跟着说了一句。
“你们是?”妇人露出疑惑。
“我们去小丫的同学,看他一个多月没有上学,过来看看他。”
“原来是丫丫的同学,我家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高烧不退,胡言乱语,老是说什么怪物。”妇人露出担忧。
兰婶领着来到了钱丫的卧房,房间很简单,但很干净,小桌一只小猪精致钟十分显眼,二墩露出得色,因为这是他送给小丫的。
云夜的目光在床上的瘦弱女孩上,面色憔悴到了极点,没了往常活泼可爱少女的影子,眉心的一丝灯火忽明忽暗,这还是云夜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但云夜知道它熄灭,小丫就成了一朵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