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防区的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现在是战时,我就算有办法进去人家的师部,只怕也来不及更改指令了。在目前军队编制混乱,物资匮乏的这种情况下,各部都很少有自己的电台,传令多依靠传令兵,现在这个时间说早不早,可说晚也不晚,一切都只能赌赌看。
就在我觉得自己意气风发,像是要去拯救一群袍泽弟兄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在我的背后,黄德怀正看着我的背影,用鄙夷的眼神盯着我,不过盯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就湿润了,好在他最终以一个哈欠掩盖了一切,在咒骂了声“又困了”后,将一切归于虚无。
古语有云:自古金陵帝王州,作为国民政府的首都,此刻的南京,实在难以看不出昔日的辉煌。156师的师部在这种时候,不可能设在前线,因此我必须向城内更深处的地方走去,才可能找到156师的人。
其实我自己也只能是碰运气,毕竟现在编制都已经打乱了,人家会不会认可我这个芝麻大的军官,都是个问题,所以说我只能去赌。
一路上,不断有难民从我身边仓皇的经过。而我则是大声的喊着:“去其他城门,中山门那边走不通。”
其实我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做,毕竟这可是冒着泄露军事机密的危险的。但是看着这群难民,我却不由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我叫张学忠,不过在三年前,我却并不叫这个忠,当时的我,叫张学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药材贩子。
不过日本人来了,我的生意在东北根本就做不下去,所以我只能是铤而走险的入关,想看看能不能讨口饭吃。
在那年从北京去河南的路上,我救下了一个军官,是东北军的军官,那家伙就也叫张学忠,不过这个忠字却和我不同。
当时这家伙已经快不行了,但是在我的照料下,还是多活了段时间,最后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国家到了这种时候,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穿上我的军装,拿着我的身份,你活得绝对比现在踏实。”
起初我是不信的,不过想想有身军装在身,走长途至少安生些。谁曾想也正是因为这一念之差,我竟然被其他军队给强行吸纳了。在之后的几年里,我不断更换军队,军衔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慢慢的,我对于他那句话也变的相信了,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是什么。
飞机的轰鸣声把我从思绪中拉回,当我准备躲避的时候,却发现日军的飞机投放的居然不是炮弹,而是传单,各种颜色、长度,参差不齐的从空中飘落,像是雪片一样。
我拾起一张,看了几句,也就想骂街了。他们居然说会善待百姓,不杀人。这种话,恐怕连鬼都不会信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这附近的几个村子,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蒸发了。
我将传单搓成团,丢掉,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个老人靠了过来,有些犹豫的问:“长官,您看这上面写的是啥啊,俺不识字,认不得……”
我叹了口气,对着对方说:“大爷,这东西没用,都是屁话,丢了吧!”
说完这句,我便继续去寻找156师师部,而那老人,则是一脸怅然,似乎对于我的回答有些不大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