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葬区外,春葬城和樊元城相隔着一道天堑,这道天堑俗称“一夫当关”,书名上称“小蜀道难”,其取名的依据,是由阴长风所作的奇文《蜀道难》而来。
阴长风真正崭露头角的时候,正是他游历“小蜀道难”那会儿。《蜀道难》一文将“小蜀道难”的地理位置描写的淋漓尽致,还记得葬幽宫的老祖宗原邺读罢《蜀道难》,口中连连赞叹“阴长风者,冠以诗魁之者也,而其著《蜀道难》为众之最”,可以想象,能够得到原邺的赞叹推崇,阴长风所著的《蜀道难》该有多出名多经典。
藉此言评,《蜀道难》最开始在古葬区疯传开来了,变成了脍炙人口的名作,就算是市井小贩也能朗朗上口。
“宫主,前方就是‘小蜀道难’了。”牛霸天望着前方高插云汉,能切割昏晓的一堵天然屏障,提示原邯郸道。
“我们到前面的隆嵬关停下。”原邯郸指着下方,隐匿在云雾里的飞檐亭阁,道。
飞蛟龙和原邯郸本就建立了“灵犀联系”,只要原邯郸心中默念了指令,它便能接收到并且执行。而所谓的“灵犀联系”,是坐骑和主人之间沟通用的桥梁,它需要各自灵犀神经的融合共鸣。
飞蛟龙盘桓在隆嵬关的亭阁上面,原邯郸和牛霸天两人站在了亭阁的扶栏旁边,扶栏下边是飞湍瀑布横挂,瀑流冲击到巉岩怪石之上,犹如雷霆之声隆隆震耳。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原邯郸望着眼前情境,朗声道,“阴长风前辈所述果真如此,此生能得遇一次,也算是不枉此生活了一遭了。”
“阴长风前辈高瞻远瞩,胸襟开阔,运笔如有神,也只有他能重现这番惊心动魄的场景。”牛霸天虽是一介粗人,但是闻到阴长风极其著作时也耳熟能详,感慨道。
“牛校尉,联通樊元城那边的就只有这一条小道了。”原邯郸指着眼前瀑布中掩藏着的小道。
但见小道藏于飞湍瀑流之中,被万钧力道的水华冲洗,其上光滑如镜,若不是细心留意,也不容易被察觉。
“此道名为酆都小道,其中凶险可见一斑。”原邯郸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关于“小蜀道难”的记载,“据说酆都小道是阎王爷专为人类设计的一道门槛,通过的人能够活着,通不过的人就只能下地狱。
牛霸天闻言,感觉到后背阴风吹,一股股寒意涌上心头。
“宫主,话虽这样说,但是也不能全信,我相信人定胜天。”牛霸天告诉自己不能怯场,鼓起勇气道,“走吧宫主,末将替你开道,什么酆都小道羊肠小道的鬼话蒙别人可以,但是想要蒙我他们还嫩着呢!也不想想本人是谁,从多少死人堆里爬出了的。”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上,切莫要大意了才是。”原邯郸警示牛霸天道。
牛霸天点头应诺,他虽然那番言论,但是他心里面也没底,因为有太多关于酆都小道的诡异事件传出了,据说十人中能活着走出酆都小道的不是疯了就是痴了,神智昏迷没有一人是完整的。
牛霸天背着两把板斧,将用藤条拧搓而成的绳子一端固定在了一块巉岩之上,另一端捆系在了腰上,“宫主,末将走嘞,等确定了没有危险后,再通知您下去。”
别看牛霸天年迈了,腾挪翻转起来就好像是年轻力盛的壮年,完全没有老了就腐朽的样子。
“宫主,我探查了入口没有什么诡异,很平常的,就是那石头常年被瀑布洗刷有点滑。”牛霸天领着原邯郸往酆都小道的里边走去,说道。
一开始由洞口往里五里之内还挺敞亮的,愈往里边走光线愈暗,而且道路宽窄不一致,不得不点燃了火折子。
火折子刚刚点燃,被撑亮的小道墙壁上栩栩如生如同鬼神一般的石笋石柱就好像活过来了一般,看的牛霸天原邯郸两人心中战战兢兢,不住后退了几步,等仔细一看才静下心来。
“宫主,我刚刚看见了那如同人的石笋在移动。”牛霸天脑海中回想起了刚刚见到的一幕。
原邯郸用火折子照亮了牛霸天所指的方向,哪里确实有十数个人模样张牙舞爪的石笋,好像卡在了要移动的那个节拍上,不动了楞楞的伫立在那儿。
“牛校尉你眼睛看花了,走吧。”原邯郸心中也拿捏不准,其实他也有感觉到自己被好几双眼睛盯住了,只是等他去查看的时候,这一切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是吗?”牛霸天顺道也将自己的火折子伸出去,瞪大了眼睛仔细查看了几番,才勉强道,“可能真是自己眼睛花了,这人啊不服老都不行了。”
又往前穿行了数十里之远,原邯郸突然止下了步子,前面的探路的牛霸天十分警觉,也几乎同时停了下来,“宫主。”牛霸天道。
“嘘!”原邯郸小声的提醒牛霸天,“先别转身。”
牛霸天闻言心中蛮害怕的,虽然从小就听说书的说了很多神仙志怪之事,但也许就是知道了太多关于这方面的故事他才愈加的害怕。
“牛校尉你先别妄动,听我的吩咐,等会儿一齐将火折子抛出去。”原邯郸两人背对着防御,脚下踩到了碎石子的声音在回荡,可以知道这里的空间很空旷。
“抛!”原邯郸大声喊道,牛霸天得令,几乎同一时刻两支火折子抛向了空中。
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吓得牛霸天差点瘫软了下去,但见周围上百密密麻麻的人形石笋石柱围绕着两人,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与地狱的恶魔鬼怪一般,使人发瘆。
这时候,两人才恍悟,之前一路上的所有感觉并非是错误的,而是真实的。
“宫主别怕,有末将在,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还不给爷让开。”牛霸天挥舞着两把板斧,将原邯郸挡在身后,冲着周围面目狰狞的人形石笋石柱大声吼道。
面色狰狞奇异的人形石笋仍旧卡拍在某一动作上,看上去十分的生动,各种表情都有,更多的是无奈,很不乐意。
原邯郸十分敏锐,感觉到头皮发麻,应该是有活物在头顶上移动,他这才谨慎地缓缓抬头。
不抬头不知道害怕,一抬头就下了一大跳,头顶倒挂在洞顶的人形石笋,所有的动作表情在此刻都是活的,特别是刚刚两人扔出去的火折子,尚才没有留意火折子哪儿去了洞里边为什么还这么明亮,这会他们才知道,扔出去的火折子被两个人形石笋分别接住了,一支火折子被一“人”叼在了嘴上,另一支火折子被一“人”捏在了手中。
除了他们踩住的地面,其他的方向都被密密麻麻面目狰狞的人形石笋堵死了。
“怎么办宫主!”牛霸天在抬头之后他就后悔了,这么多看上去很恶心很令人憎恶和害怕的人形石笋,想要突围出去,不是有点困难而是非常的困难了。
“先别慌,稳住,容我想想办法。”原邯郸镇静道。
突然,不只是原邯郸上方的人形石笋动了,在他们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人形石笋也动了,想要将两人包了饺子。
“鬼东西给爷爷死来!”牛霸天说着便拎起了板斧,朝着最近前的人形石笋砍将下去,但闻“嘭”一声,人形石笋应声而爆,化作了无数的碎石块散落了满地。
“嘭嘭嘭”一连串的爆鸣声回荡在洞府中,久久不曾散去,牛霸天面前撒满了厚厚的一层石屑,一连砍倒了数十个人形石笋后,再看看后面没完没了正要扑将上来的,他开始慌了。
“你爷爷的这要啥时候才是个头啊。”牛霸天咕哝道,这么多人形石笋涌来,真要挨个儿砍杀,猴年马月了也未必能砍杀完,况且谁还没有个筋疲力竭的时候。
“宫主,这些人形石笋根本就不怕死,前仆后继这么多,就算是神仙来了也表示头疼啊。”牛霸天表示苦恼,“要不您跟在末将身后,末将就算是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路,护送着你离开。”
原邯郸没有想出办法,闻言后也没有什么表示,他攥紧了手中的银枪,便是一阵挑、刺、撩、拨,其劲力到处,数十具“尸体”爆碎。
牛霸天也跟着一阵劈砍,只是也没有收到想要的结果,人形石笋依旧前仆后继而来。
在酣战了两个时辰之后,原邯郸两人脚下踩踏着的“尸体”都有两米多高了,原邯郸背创了两道口子,衣裳褴褛不堪,但是眸子中仍旧没有丝毫放弃的神色。
牛霸天胳膊上伤痕累累,整个人灰扑扑的,除了两只眼睛是雪亮的,其余都与人形石笋一个颜色。
“小蛟子!”原邯郸心中默念道。
随后,牛霸天便闻到了一声轰隆声,脚下地动山摇,就要塌陷的样子。
“吼”,不会儿,一声清脆的龙啸声传来,原邯郸连忙将牛霸天拉倒自己的跟前,护住了他的耳朵后,但见围堵着他们的人形石笋由外而内满洞横飞,等落下的时候全变成了灰尘。
而在灰尘堆里的原邯郸两人,被一个透明的大罩子罩住,挡住了所有落下的灰尘,只看见一圈圈波纹在透明的大罩子表面荡漾,只闻到振聋发聩的龙啸音波一波接着一波而来。
原来原邯郸在最后的关头唤来了他的坐骑,飞蛟龙,也就是小蛟子。
小蛟子清扫完后,仰头啸鸣,似乎是在炫耀功绩。
褪去护住了原邯郸和牛霸天的防护罩,小蛟龙迅速地缩小着身体,游弋着到了原邯郸的跟前,与他亲昵。牛霸天和原邯郸得以死里逃生,多亏了眼前这袖珍版的小蛟子。
经此一难,牛霸天见识到了小蛟子的威力,心中更是痒痒的,感慨自己没能收服了这样一条龙当坐骑。
原邯郸看着小蛟龙缠绕在了自己的右只胳膊上,形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纹身,望着一脸艳羡的牛霸天道,“牛校尉我们走吧。”
牛霸天和原邯郸正要挪动步子,向着前方走去,这时候,一声阴冷诡谲的笑声传来,“想走?走哪儿去啊,到了这里,你们就已经一只脚伸进了阎王殿了,阎王爷不让你们走,你们胆敢走出去一步试试?”
“谁?你是谁?”牛霸天大声吼道,眼睛往四周巡视,但是没有任何人的踪影,“有本事给爷滚出来,光明正大的和我单挑,尽躲在背地里做些下三流的勾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阴冷尖锐的声音,犹如蛇虫在脑海中爬一般让人难忍,“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们毁了我的石奴还有理了,从古至今能有几人敢毁我皱骨人的石奴,你们胆子也忒大了吧。”
原来这些人形石笋是这声音主人的奴隶,原邯郸心中不安,“皱骨人?”
“怎么了宫主?”牛霸天见原邯郸面色有些慌张有些恐惧,不解的问道。
“没事没事。”原邯郸很明显的掩饰道。
“皱骨人?”牛霸天心中默念了几遍,仍旧想不出在哪儿听说过此人,况且名字还这么怪异。
“皱骨老前辈,原邯郸无意冒犯,是他们主动攻击我俩我们才不得已反击的,如有冒失之处,你大人有大量,能否就此揭过?”原邯郸用假声说道。
“嗯?放过你们?”皱骨人狞笑道,“为什么要放过你们啊?原邯郸,难道你连我也忘记了?可是我没敢忘记了你啊!我可是没日没夜的想念着你当年的恩赐呢。”
皱骨人在“恩赐”一词上加重了声音,再配合其独有的阴阳怪气,听在了牛霸天的耳朵里别有一番味道。原邯郸闻言,将手中银枪横槊身前,做好了防御准备,责问道,“皱骨人,当年的错不在我原氏,是你等咎由自取,勾结深渊鬼怪谋乱大陆,人人得而诛之,这么些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