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青衣人对短剑是真不屑还是假不屑,或者另有算计,既然御剑术已经为他所知,江承便打算先跟着他了。
罗一春心中大恨!暗道:“这小子好生狡诈!”
如果江承和青衣人成了师徒,自然能够得到师父庇护。哪怕青衣人只是做门面功夫,他和阮一闻的性命却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要拜我为师?”青衣人神色不动,看不出心思如何。
江承恭恭敬敬道:“是。前辈武功高绝,令晚辈仰慕不已!”
提出拜师的请求时,他心中有三分笃定。
青衣人既然愿意认下他做后辈,说不定就有收徒的打算。即便没有也无妨,有“心愿”一说,终归能和这位前辈高人拉上关系,之后……之后就再说了!当务之急是脱难保命。
听江承说得诚恳,青衣人莞尔一笑。
他能通过气息波动察知对方的情绪变化,江承无疑是在说谎!
自两人相见,江承强做镇定从容,身上的气息却变幻不断,显然是心思极多的人,而且一刻不停地算计着。
“倒也有趣。”青衣人心道。
当下也不拆穿,只笑道:“那本座便杀了这两人,作为给你的入门礼吧!”
罗一春见事情果真成了这样,到底是难逃一死,不禁面色死灰。
青衣人举袖欲拂,却听得江承高声道:“前辈且慢动手!”
“你待如何?”
“凌越派灭我江家满门,如此血海深仇,江承作为子孙,理当亲手报偿,不敢劳动前辈大驾。”江承恭敬答道。
他脸色平静,话语中却带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端得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只不过他要留下罗阮两人的性命却还有另一重考量。如果没有遇到青衣人,江承对罗阮两人势必杀之后快,尤其使出了御剑术之后,更不能让目睹之人走脱。
但遇到青衣人,情势却不同了。这人心思莫测,江承反而愿意消息走漏出去,对他说不定还有益处。
青衣人放下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江承一眼。
江承再次见到他这个表情,不禁心脏漏跳了一拍,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了。
便听青衣人道:“既然你不肯收本座的礼物,本座也就不能收你入门了。”
“……这、这是什么道理!”江承脱口道。
他虽然心计颇多,但到底年少,无法处变不惊,惊愕之下,顿时失言,但旋即醒悟过来,连忙俯首恳求道:“哪怕不做弟子,若能得前辈指点,报我满门之仇,就算是做牛做马,晚辈也心甘情愿。”
江承其实根本不在乎做不做青衣人的徒弟,他只希望先与这人拉上关系,离开凌越派的地盘便好,日后之事可以慢慢图谋。
他自问有御剑术在手,等飞剑的法门琢磨清楚,还怕不能报仇么?
青衣人摇了摇头,轻叹道:“心思机敏,能御灵剑,也算可造之材。但本门功法,在此间于你却无用处。”
说话间,他手腕轻振,毫不在意地将水灵剑抛还给江承,似是在为他对江家之物的不屑一顾做注脚。
江承哪肯轻信,他默默地将黑黝黝的短剑接在手里,对青衣人的心思益发不解。
“你不如找个隐秘的所在,苦练这飞剑法门,我看你资质尚可,至多二、三十年,就应该能够大仇得报。这便是本座的指点了。”
二、三十年?以对方绝世高手的身份不至于在此事上说谎,他说需要这么久,那就多半没错!
江承将青衣人的说话听在耳中,便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禁不住心下彷徨。
他没有想过,练成飞剑法门需要这么久!且不说凌越派在江湖上的势力,单只是怀有御剑之术,就不知会招来多少腥风血雨,焉知能不能平安活到那一天?
而且,御剑术和寻常武功是截然不同的路数,他琢磨了两年都不得其门而入,又哪能保证一定练成?
“不成。不论青衣人是何心思,既然他能对御剑术这门功夫说出丁卯来,那就不能错过!”
江承转眼间立定了主意,苦笑道:“不敢当前辈期许,晚辈自知资质驽钝……只愿能跟随前辈左右,聆听教诲!”
青衣人微微一笑,衣袖轻摆,双手负在身后,尽显高深之态。
“你可要想好了。留在这里,只要练成飞剑就能报仇雪恨。如果跟我走,即便本领够了,也未必能够回来复仇。”
江承微愣:未必能够回来?这话何意?
尽管不解,但见对方松口,江承却是暗喜不已。
他按捺着喜意,问道:“只是未必能够,但还是有机会的吧?”
“当然。但艰难之处,非你所能想象。说不定终生无望。”
青衣人仍然言语淡淡,俯视下来的双目之中却有几分严肃。
江承仰头相望,四目相对,他心中蓦地腾起一种不明所以的奇妙感觉,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不跟着眼前的青衣人走,必会终生后悔!
他不知道这种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仿佛是冥冥之中降下了天意。
江承神色有些恍惚起来,等他回过神时,却见青衣人目光深远,似乎也有些出神。
气氛一瞬间变得怪异,江承轻咳了一声,毅然道:“晚辈愿意一试。”
青衣人的嘴角露出一丝与之前不同的笑容,看上去竟是真心感到喜悦。他凝视着江承,轻声道:“好孩子,有志气,很好。那就随我去吧。”
言罢,对地上的罗阮二人看也不看一眼,一拂衣袖就要离去。
江承却道:“请前辈稍待片刻!容我给仇家留些话。”
他在地上跪了许久,加上脏腑所受的内伤不轻,站起身来时晃晃悠悠,一步一停,好容易才走到罗一春身前。
江承将手中短剑一扬,对准罗一春的肩头狠狠地插了下去!
他虽然打算放罗阮两人回去,传出御剑术的消息作为对青衣人的牵制,却不打算轻饶。心中恨道:“先一人切下一条胳膊,权且充当利息罢。”
青衣人既已准备离去,便收起了压制罗阮两人的无形之力。
罗一春已经能够动弹,却缩在原地不敢稍动,生怕青衣人变卦。
这时见江承双目中恨色殷然地走过来,立知不妙,强运内力,狼狈万分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剑锋,口中放声喊道:“江、江兄!误会、一场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