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是舒适的,不算炙热的光线洒在耶茨平原上,慵懒藏有睡意的秋风拍打在整个奥利弗州。
一片微微泛黄的树叶从一个老城堡旁的参天大树上坠下。就这样被这九月的秋风,一飘一荡地随风摇戈。飘过在湖边洗衣的农家妇人,飘过嬉笑玩耍的孩童,飘过正在吃草的马匹,也穿过正在决斗的两位战士的剑锋,在微风中躺在草坪上惬意午睡的平民。最终飘落到一座墓碑上,上面有两行字。塞恩-瑟伯之墓/艾娜-瑟伯之墓,肖恩-瑟伯留。
一把扫帚轻轻地拂过这块墓碑,卷起了刚刚无意落下的树叶。“尊敬的父亲,母亲你们还好么?”这是一个身形高挑的身影,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一头长长的黑发扎在身后,配合他那身着一身黑色的管家服。如果说他是英俊,还不如说他如女子般的美丽。嗯,用美丽形容他确实一点也不过分,从棱角分明的脸孔中,仿佛能看到十年前,那伟岸的身影。
虽然他是在扫墓,但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悲伤。他却是在笑,不错,他确实在笑。这笑容如同邻家大男孩一般,没有一点违和感。双眼微眯,让人看不到他瞳孔的颜色。嘴角微微扬起,给人一副沐浴于4月阳光一般的感觉。
“这个月我过得很好呢,时间过得可真快,不觉不知已过了十年了。前一阵子的闭关苦练,我顺利突破到初级战士巅峰了。我15岁哦,听伦纳德叔叔说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在天堂的你们就为我骄傲吧。”终于,墓碑周围的枯叶都已扫尽,少年也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可是真的好寂寞啊,虽然梅格一家对我如同亲人一般,但是还是很寂寞呢。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拉,我虽然和那些叱诧风云的少爷们实力上有些差距,但是我也能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了,肯定会有中意的姑娘哦~”
秋风忽然变大了,把少年的衣服吹的“簇”、“簇”作响。树木也随着变大的秋风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仿佛在呢喃,回答着什么。少年也干脆地安静下来,似在聆听着什么一样。
半响,风停。少年微微轻笑,“那就这样吧,下个月我会再来看你们的,毕竟我也有很多工作,还要修炼,很难抽出空来。你们就在天堂看着你们的孩子吧。我最爱的人啊。”少年慢慢走出了这一幅画卷,脸上还是带着这招牌式的微笑。
梅格城堡位于威尼弗雷德帝国中心,王都斯温伯恩城外五十公里的耶茨平原上。这是个淳朴的地方。肖恩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这里晚上农民都不用锁门,喜欢这里基本每个人每天都挂着笑脸。和五十里外的王都一点都不一样,因为管理者不一样。梅格家族与曾经的瑟伯家族一样也是全大陆有名的经商家族,他们掌握着全帝国四分之一的经济命脉。
整个梅格城堡占地非常辽阔,居住在城堡外的都是一些只会耕作的农民,不过这个数量就占了整个土地的四分之三。还是四分之一就是这名副其实的梅格城堡,整个城堡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专门供旁系居住,剩下的主堡仅仅两层,才是真正的梅格家族所居住的地方。不过对于一个已经传承两百多年的家族来说,这点驻地都没有才是真的令人咂舌。
“小姐,该享用下午茶了。”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城堡的顶层,敲了敲紧闭的书房。
不得不说肖恩身着的那套管家服配上他那永恒不变的笑脸。给其他少女看到不说风靡千万,让那些智商稍低不长脑子的少女芳心暗许应该还是没有难度的。
“进来。”一个慵懒稚嫩的声音才房间内传来。
推着从后厨那里精心制作的糕点,打开了紧闭的书房大门。映入肖恩眼帘的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带着梅格标志性的蓝发蓝眸,一头齐肩的中长发,一身洁白无瑕的连衣裙,淡黄色的披肩散在手臂两侧。精致的五官仿佛是刀工刻画出来的。每次看到这个面孔,肖恩就不得不赞叹,不愧是传承两百年的家族基因。这是比肖恩大三个月的女孩,梅格现任继承人的独生女,伦纳德的掌上明珠。维拉-梅格。
“不愧是肖恩泡的红茶,虽说红茶搭配什么都会令人愉悦。但是只有你泡的有别人所没有的味道。”从梅格堡的书房望去耶茨平原的风景一览无余,宽广的草原不管什么时候眺望总令人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凌云壮志。
维拉就这样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享受着美景,而肖恩则微微躬身站立在一旁。“是小姐藐赞而已。”
“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维拉拿起一块她最喜欢后厨制作的可丽饼,漠不关心地问道。“或许是明天早上便能到了。”肖恩的头很低,或许并不是想别人看到他的表情一般,深深地把头埋在视野根本够不到的地方。
“那艾德明天便会带家族的人来提亲了。”好像维拉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但是被她忍住了,她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可丽饼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肖恩,仿佛要把他给看穿,连灵魂的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过了有多久呢?或许只有一会把,或许有一两个小时了吧,至少肖恩不知道,他的视线只盯着维拉桌上的红茶。从冒着冉冉地热气到不用去摸都能确定的冰冷。但他始终没有回答,甚至连个象声词都没有,就这样把头低着。两人就好像雕像一般,尽是唯美的雕像,就像无数个童话故事中,落魄平民与高贵公主的故事一般。
终于还是维拉没有忍住这已经凝固的气氛,她又拿起了吃到一半的可丽饼。如果不是肖恩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或许都不会发现她的手开始在微微地颤抖。“你希望我答应么?他是个天才,也风度翩翩。”这次她并没有再看向他,又开始了向人展示她漠不关心任何事物的表情。是的,至少看起来是任何事。
“小姐您漏了一项,他也是王都第一俊男。”依然是低着头,对着维拉-梅格这个姿势到底是有多久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肖恩已经记不得了。“无论什么时候您都可以跟随自己的心走。至少老爷是非常开明的。而梅格家族也有这个实力让您如此。”
“哦~是么?”维拉眉毛微不可觉地挑了一挑,“但是某人是太迟钝了还是不自觉。如果再这样那个什么艾德的提亲还是答应为好呢?”
维拉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绕着旁边的侍者转了一圈。眼神包含着强烈地光芒:“毕竟,艾德的条件除了那些皇子来说是最好的呢。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从整个过程中,他还是没有抬起过头。是不敢与她的眼神交汇么?是自卑么?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她总是想把他看透,但是他平时总是露出一副笑脸,笑的连别人看他的眼神也看不到,无论喜怒哀乐,他总是这一副笑脸。总算让他保持不下去,这下好了,干脆不抬头了!
维拉不知道为什么有肖恩的时候她总是那么生气。看到他总是想把他的皮给拨了,看看里面是不是用炼金材料做的才可以做到这样的铁石心肠。
转一圈无果,还是没有声音。她便快步地走了,把书房的门重重地关上,甚至整个楼层都能听到关门地巨响。礼仪甚好的大小姐也有暴走的时候啊,这也是当然的。连她最喜欢的可丽饼也剩下了一大半,就给扔在了台子上。
“这是当然的,看她的样子,今天的可丽饼应该很难吃把。今天我泡的茶应该苦了一点把。今天她读书之前没有午睡过呢。”肖恩仿佛在为自己找什么勉强的借口一般,一个人在空旷的书房里自言自语,只是还是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双眼紧紧地眯成一条细缝。
他望着窗外每天一样的景色,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我配不上。”他背对着,看不出是不是还挂着那令人感觉沐浴在阳光中的笑容,还是忧郁到无法自拔的表情。他的双肩在颤抖。。
”今天的星星也特别好看呢,肖恩。”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出现肖恩的面前。她张开双手把他给环抱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躺在了一望无际的森林中。“今天跑了一天很累了吧。”
”不,和妈妈在一起一点也不累。而且这不是第一次我们全家一起出来玩么?我很开心啊,只不过爸爸为什么不来?”男孩一脸向往地看着星空。“好美。”
是的,任何词语都不能形容小男孩此刻看到的那样壮丽,璀璨。苍穹仿佛是一张画布,把星河全部收入囊中,大地仿佛是一盘棋。苍穹用星河把这棋局全部包了起来。这就是男孩心里所想的。
“爸爸一直很忙呢。肖恩,你知道么?星星是应该让人敬畏地,他们每一颗都是一个英雄。只有英雄死后才会化作星辰,供世人仰望。就像你父亲这般的人物才能死后化作星辰哦。这是我们家乡的传说。”那温柔的声音轻轻诉说着故事,虽然小男孩被妇人抱着躺在草坪上,距离如此之近也看不清妇人的模样。
“那我以后肯定和爸爸一样,死后能进星空,因为我是童话故事中的主角哦。我能保护妈妈哦~”小男孩坚定地道。“不过我们的家乡不是在加斯克尔嘛?”
“不,完全不是哦。是更为遥远的地方呢。”妇人好像在笑,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肖恩能感觉到她的骄傲:“记住肖恩,我们虽然是瑟伯家族。但本命永远是伯家的人。我们身上流淌血脉,足以令我们感到自豪。”
“自豪么?”少年嘴中叼着一棵草,笑眯眯地躺着草坪上看着天上的星辰,“如果双手肮脏了,并不要紧。可是我地灵魂早已交给了撒旦,凭什么能觉得高贵呢?母亲。我也成为不了童话故事中的主角了呢,因为我的灵魂和那些丑恶地躯壳并没有任何地区别。”
“夜深了,该去修炼了。”少年吐掉了嘴中的草根,拍了拍坐下的灰尘。向着城堡外不远处的小茅屋而去。那是他十年来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