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丁村别墅的内部装潢简单大方,林泽为阿梅安排了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还特地送来热水和药物。
“梅姨,多喝点水,把药吃了,身体应该会好一些。”林泽在面前将手摊开,手心里是两颗白色的药片。
阿梅看不出这是什么药,犹豫着,手始终没有伸出去,故作疲惫得说:“刚才把胃都吐空了,没办法吃药,你先放下吧。”
林泽耸耸肩膀,将药放在床头柜上,叮嘱两句好好休息便出门了。
阿梅转头看看那两颗药,随手扔进马桶冲掉。她闭眼深吐一口气,想到陌生神秘的林泽,突然出现的孙世,逃离这里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拉起窗帘,外面已经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天地没有界限,到处是黑压压一片。
阿梅浑身疲惫,在泡澡的时候几次都不小心睡着了,还好没有再梦到谁,无论是芬姐,小泽,还是小沫,她都不想再有不好的回忆冒出来。
她暗下决心:就这样,管好自己的嘴,顺顺利利的参加完葬礼,以后再也不回暮春,再也不回。
阿梅拿起手机按了快捷拨号,响了几声。
“喂?”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已经安顿好了,葬礼应该是明天举行。不过这里还在下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变动。”阿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不想让对方担心,“他这两天怎么样?”
“哎,还是老样子,我最近一直在想要不要……”
“不行!”阿梅严厉的打断他,“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我走到今天无非就是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早就……”
阿梅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的厉害。
“知道了。那等你回来再商量。”对方挂了电话。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猫眼里是那双下垂的三角眼。
阿梅擦擦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
“这么晚打扰了。”孙世依然是这么有礼貌,甚至像是欧洲的绅士,“刚才见面的时候也没能多聊几句。怎么,听林泽说您一直不太舒服?”
阿梅浅浅一笑,摆手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晕车。”她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谈,所以任何多余的话都不说。
孙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可能太冒昧,但我想进去坐一会,和您叙叙旧。没别的意思,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着,他不经意的向前挪动了半步。
阿梅只好把他请进房间。
“林泽可是给您留了个大房间,这孩子还是跟您最亲。”孙世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一脸恭维的微笑。
阿梅倒完茶水也在对面坐下,“您工作这么忙,何必赶过来呢?”
孙世没有回答,小口吹着热茶,平静的说:“您还记得林泽母亲去世的事儿吧?”
果不其然。阿梅想,这个男人绝不是来闲聊的,也难怪他在百忙之中还要来这么偏僻的山村参加葬礼,或者说,来见我。
“当然记得。路上和小泽还提起这事来着。”
“哦?是吗?”孙世挑动眉毛的动作并没有让他的眼睛变形,“都聊了什么?”
“他告诉我说芬姐是砒霜中毒死的,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么详细的情况,我记得您曾经跟我说对非亲属要保密的。”
孙世喝了一口茶,“嗯,应该是。不过事情过去快十年了,说说也无所谓了,特别是林东海已经去世了。”
“哦?”阿梅发出疑惑的声音。
孙世没有抬头看他,专心吹着手中的茶水,“当时,我们警察怀疑是林东海杀了她。这您知道吧?”
“不可能吧?那晚林先生不在家啊,他在公司睡的,这些你们都应该调查过吧?”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确切的不在场证据。根据尸体的状态,我们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当天夜里十一点到一点之间。林东海没有证人可以证实在当天傍晚到午夜这期间他没有离开过公司。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在这期间回家行凶再返回公司,第二天和同事打完招呼,等着警察通知妻子的死讯,我记得他是在我询问完你才匆匆赶回家里的。你知道是什么让我们开始怀疑他,想尽方法想要推翻他的不在场证明吗?因为我们觉得他具备杀人动机。”
“啊……不会是我说……”阿梅睁大双眼,一副惊恐的样子。
“是的。当时您说夜里经常听到他们夫妻俩吵架,林东海怀疑妻子有外遇,多次扬言要杀死她,是这样吧?”
“嗯……不过我也是说实话而已,没有想过这话会让林先生被怀疑……”
孙世发出很小的一声哼,显然他对现在的阿梅的演技一点都买账,“后来我们也询问了两个孩子这个情况,林泽晚上什么也听不到,这个您知道吧?”
阿梅点点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林沫怕弟弟听到父母房中的对话,送了一副耳机给他,林泽睡觉都是戴着它睡觉。
“而林沫也说自己睡的很熟,听不到父母的对话。”孙世顿了顿,接着说,“可蹊跷的是,在她母亲去世两年后,她突然去局里找我,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阿梅看着对面男人三角眼里又冒出异样的光芒,仿佛在说:别装了,你知道。
“她告诉我,她听到了一切,听到了她的父亲要杀她母亲。她不断的重复一句话:‘我父亲是凶手’!”
阿梅听着,已经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和神态去面对孙世,她已经放弃了在他面前扮演一个无辜人,一个局外人,她知道这个警察绝不是一点点演技和谎言就能欺瞒的角色。
我父亲是凶手!我父亲是凶手!
她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个留着短头发,男孩子气十足的叛逆少女,总是把音乐声音放的很大,从不让别人进她的房间。
她想起,那次在警局见完孙世,一年后,林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