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海岛头上像顶着一只大锅盖,海水屎一样平静,散发着它的腥咸,白色的泡沫,随着静静的水流四处散漫,岛上的树木怡然自得地看着天际,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静默如死海。
孟想虽说振臂一挥,可是这么一个荒岛,人生地不熟的,况且他也是糊里糊涂被人搞到这里来,要是有电话,他也想打消费者维权热线去投诉,就因为跟一个蓝色女孩喝了一壶酒,又进医院,又登海岛,还被检查出有新型流感病毒。
容我安静一下好吗,咋这么倒霉呢?要是以往这个时间,他早就在灯火迷漫处左拥右抱,享受人间繁华了。孟想回想着这些天来的经历,觉得真不可思,眼下,没别的,除了求生。他有直指事情本质的能力,既然其他的一切都不可能,唯一可做的,就是面对现实——求生。
“紫晴,八公,不不,那个小黄,扶着刘老师往树林里走。”孟想一个跳跃,跑到前面,身手敏捷,”我们要赶在台风来之前安顿下来。“刚一说完,噼里啪啦的雨点,劈头盖脸打过来,眼睑敲打得生痛。
“快上山。”雨声盖过了孟想的呐喊,他们即使距离五米也听不清对方,眼前的雨帘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紫晴被雨打到哇哇叫,小黄除了拼了老命呼喊”太疯狂了,太疯狂了“,没别的动作,刘老师仍在刚才的大爆炸事件中游荡,精神恍惚。
孟想一把架起刘老师,一另一只手架着紫晴,踢了一脚,仍在用男高音呼喊“太疯狂了”的八公,“抓住你师傅,千万别走丢。”
他们四人顶着瀑雨,雨水顺着发梢、眼睫毛、裤脚、手指甲往下来,像沾了油正要往嘴里送的白切鸡,浑身湿漉漉,踉踉跄跄朝山的深处走。
风来得很及时,如同一切都计划好的一般,风愈来愈大,夹杂着雨,左一阵又一阵,反复抽打的他们四人,这大自然的酷刑折磨着蝼蚁般的幸存者。
好不容易走了半个小时,离大树林仍有一段距离。
“我不行了,你们走。”紫晴一咕噜跪坐在地上,雨水浸湿了长发,长发紧贴着脸庞,几乎看不到眼睛,在这狂风暴雨之下,娇小的身躯,显得轻如鸿毛,仿佛快就要飘走。
海岛上发起洪水,从山涧里、岩石上、草丛中,四处乱颤,到处都是汹涌的洪水,并且越来越大,整座海岛如同一只被万箭射中的沙包,哇啦啦,往外漏。
“往高处走,往高处走,快。”孟想的喉咙几快要喊哑了,声音仍然快被这风雨掩埋,听起来像娘娘腔,“小黄,扶你师傅,跟我走。”孟想一把抱起紫晴,放到肩上,这要是有《义勇军进行曲》,孟想就是那个抬着炸药包,顶着枪林弹雨去炸碉堡的人,可是现在来不及开玩笑了,洪水越来越急,越来越深,他们淌着水磨叽前行。
忽然从头顶上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响,即使是隔着这千万重的雨声,也能清楚听见,紫晴体力不支,软绵绵得搭在孟想肩上,像一件刚换下的内衣,她的发梢不停地滴着水,眼睛半眯半睁着。
孟想从风雨中依然能感觉到肩上起伏的气息,和女生在冰凉的雨水下仅存的体温,紫晴这种小腰果,放在肩上很合适。他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走进树林,躲这风雨,台风一时半刻不会退。
“停。”孟想示意身后那两位东倒西歪的师徒,他迷迷糊糊看到树林里的大树一棵棵迅速倒下,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什么声音?”
“会不会是怪兽?”小黄问。
“动漫看多了吧。”孟想凝神屏息,把千万种神经如激光般聚焦在一起,投射到这轰隆隆的声响中,越听着声音,感觉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眼前。一块数十吨的圆石从树林里喷出来,把路面的洪水炸出一路的水花,腰粗的树枝“咔嚓“一声压断,如同牙签。
就在巨石快要滚到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小黄惊愕的神色,“你妈丫,这是女娲补天用的么”,全然不知道大石一压,他们就成柿饼。
孟想使出浑身的力气,奋力一跃,把两个木木的男人踹飞,他和紫晴也顺势卧倒在洪水里,数十吨的岩石调皮地从他们头上划过,冲进茫茫大海,淹没在滔天得巨浪当中,不发出以声响。
紫晴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双手再也抓不稳孟想,垂在腰间。孟想踢了一脚小黄,示意他快点爬起来,往上冲。
来不及多想,四人迎着狂风暴雨,好不容易进入了树林。在这浓密树叶的遮蔽下,雨势才小了点,但刚才轰轰的雨声仍在耳边回荡。
树林里,台风把树枝甩来甩去,但这些树好像经过了百年风雨,有了应对台风的经验,随风飘摇,不折枝。
刚好有几棵环抱不过的大树,围长在一起,像只木桶。孟想才终于把紫晴放下,手脚酸痛,紫晴的乱发遮住了眼,她也懒得理,只顾着喘气,微弱的气息。
孟想用手指撩开他的贴面的头发,这时才看到她挂满水珠的眼睫毛。师徒俩也摊到在地上,水没过屁股。
“方混蛋。”刘老师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但马上又背靠着大树,深陷进去。
在这百年老树围成的木桶里,能暂时挡着台风的吹袭,可这雨水仍然落在他们头上,四个残兵败将就着这大树,喘着粗气。
直到天色暗淡,这雨才慢慢停下来,风也渐渐小了。四人饥肠辘辘,浑身发抖。孟想脑海中全是火、烤鸡翅、床垫、矿泉水、足底按摩……如同开启了弹幕模式。
“蛇,有蛇。“小黄惊慌失措,两条腿乱踹,倒车般往后推。
这时孟想往后一看,一条手臂粗的蛇卷在树枝上,一动不动。他忽然来了精神,眼神里放出劫后余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