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前,还是平静的大海,这是下起了暴雨,海风不是翻滚,浪越来越大,拍打着不远处的嶙峋的岩石,怒号般耀武扬威。
四人躲在摇摇欲坠的海边小棚里,每个人都张望着尽在咫尺的海浪,像看着一直随时挣脱的狮子,雨水把紫晴的头发打湿,发梢不时滑落水珠。小黄晾着嘴,目光呆滞,好像看到一个不穿衣服的美女,全身心沉迷进去了。
“你们看到还上那根木头吗?”刘老师说。
“师傅,是不是要把他捞起来?”
“捞你个头。”刘老师把小黄的嘴合上,叹了一口气,“怕是走不出去。”
“离岸越远越危险,我们就算不被浪打死,也会渴死饿死焦虑死。”紫晴悠悠地说,像是在说这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有办法保证你们安全抵达,你们会相信我吗?”孟想眼神里除了半颗眼屎,全是恳切,让人不得不相信。但事实上,此刻的他也全无注意,他们说得是事实,要是在途中遇上这种大浪,他们十有八九会葬身海底,要是离开海岛以后始终找不到岸、遇不到船,他们就会缺水,饿,焦虑,出现幻觉,同样会死。
在海岛上至少暂时还能活下去,偶尔还有海鲜吃。我们为啥要冒险回去呢?孟想一时半刻也想不通这个问题,要是他自己的话,他倒是乐于去冒险,他对未知的挑战有着天生的勇气,也许他的一生所在的意义就是从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困境中走出来,这是他的成功之处。
“你想不想回去找姑姑?”孟想看着刘老师。
“要是再临死前见上一面,也无憾了。”刘老师看着海。
“我们只有会去才有可能。”孟想看着紫晴。
紫晴没有说话,她撩了下头发,看着自己的双脚。
“小黄,我们要离开这个荒岛,对不对?”孟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黄就算呆萌也看得出,这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要求,“忍住巨震,对。“
风雨停歇,他们走出窝棚,一洗如初的空气拂面而来,他们大口地呼吸着,仿佛从来没有呼吸过一样。
“鸽子,有只鸽子。”小黄的脑海里想的全是吃,他如一条饿疯的狗,匍匐在沙滩上,这只鸽子可能受了风雨惊吓,羽毛沾湿,反应比小黄还要慢,所以小黄把它手到擒来。
小黄很得意,拿着鸽子奔跑回来,在我们面前炫耀,“你们知道,为什么鸽子又叫和平鸽吗?“还没等我们回答有没有兴趣听,他就自作主张讲下去,”传说中呀,有两族人为争地盘打得不可开交,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鸽子一看,这么下去大家都不用活了,就跟他们说,我会做红烧乳鸽、椒盐烤鸽、葱油鸽、椰子炖老鸽……族人就说,你做一道来试试。于是呀,鸽子就自己脱下衣服,在火上烤了一会,香味四溢,族人相信了,就宣布休战,一起品尝红烧乳鸽这道菜。天下就太平了。“
小黄还没说完就问,“好不好笑,怎么样,好不好笑。“
紫晴看着呆萌蠢的小黄,扑哧一下子笑了。
“你比笑话更好笑。“孟想把小黄手中的鸽子接过来,身体温热,血液在体内涌动,鸽子左顾右盼,开始变得慌张。
“能飞这么远真厉害?”刘老师抚摸着鸽子头。
“这么远!”孟想抓紧了鸽子。
刘老师看着孟想一惊一乍的表情,有些木然,掂量着“这么远”语法有错吗?
“这么远!唷呼,这么远!唷呼,这么远!”孟想抱着鸽子环跑一圈。
其他三个人蜡封般看着这个激动的傻子。
“我们可以出海,可以。你知道吗?”孟想亲了一口鸽子,鸽子惊得咕咕叫,这种强吻在动物界也是很避忌的,你丫的,孟想,你到底玩哪一出呀。
“既然鸽子不能飞能么远,那么它肯定是从不太远的地方飞过来的。就算它时从一条船上飞过来的,也说明附近有航线。”
其他三人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这时轮到小黄在沙滩上狂奔,“这么远!唷呼,这么远!唷呼,这么远!”
刘老师一脸嫌弃,“这孩子,反射弧够长的,信号还在路上。”
我们回家吧。孟想看着紫晴,紫晴没有避开眼神,与他目光对接。这时倒是孟想害羞了。他转身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一个老流氓什么时候变得矜持了呢?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