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峥轩虽是陆衔手下,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对陆衔有丝毫的敬畏之情。任陆衔龇牙咧嘴的自己扒拉着衣服查看伤口,他却一手抱胸,另一手轻捻着下巴,认真的推理道:“我猜那应该只是姑娘的自卫之举吧,试想如果刚才她真的要重伤你,完全可以再往上调点角度……那个时候,她就是扔解药,我想你也用不到了”。
再往上调点角度?陆衔不由自主的跟着席峥轩的推理,走神了片刻,身子不由得一个哆嗦,再往上那可是关系到他们陆家的命脉之所,照席峥轩如此推理下去,那小姑娘可算是对他仁慈到家了。
陆衔又斜了一眼席峥轩,语气不佳的问他:“听你这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在伤好之后,去拜谢她一番,谢她肯留住我陆家的命根之恩”。
席峥轩煞有介事的摇摇头说:“拜谢倒没有必要…”正说着,他忽然看到刚被陆衔从腿上拔下来,扔到一边的毒镖,急忙蹲下身,用手垫着一个帕子捡了起来,细看了一番后,继续说道:“你看这个毒镖制作精良,外形美观,你可以把这个洗干净消毒之后,拿着去找那个姑娘,就说她丢了东西,你帮她捡回来了,兴许那个姑娘看你这么善良,会对你产生好感呢!”
陆衔表情格外难看,粗鲁的把那个少女扔给他的一小瓶解药,一股脑全倒在了伤口上,然后拿着空瓶子对着席峥轩晃了晃,凶巴巴的问道:“那我用不用一并把这个也还给她?”
陆衔今天居然如此上道,让席峥轩很是意外,怔了怔说:“如果你高兴的话,当然也可以,反正都不过是接近那姑娘的道具而已!”
陆衔满是不屑的把小瓶子扔的老远,没好气的对席峥轩呵责道:“你脑袋是不是也挨了一镖?要我去接近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除非是我嫌自己命长了!”
席峥轩带着窃喜的表情笑了笑,对陆衔说:“既然你不用,那我就自己洗干净给那丫头送去了啊!虽然看不清楚那小丫头的容貌,不过,我敢肯定,一定是个绝世的大美人,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陆衔冷哼了一声,白了席峥轩一眼,接过旁边一个将士递过来的粗布,自行将受伤的腿包扎起来,从嘴里微不可闻的溜出一句:“见色忘义!脸长什么模样都没看到,我看你怎么找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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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少女攀回到了山顶后,急匆匆向苑内走去,却在入苑的必经之路,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索虞。
三名少女急忙下跪齐声喊师父。
索睿表情平淡,看不出是否在生气,声音也同样不温不火的问道:“你们三人下山都做了什么?”
回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蔡伊,她声音里透着些许惶恐,却又不得不撑起勇气,回答师父说:“没有做什么,我们下去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人把那些炸山的强匪都杀光了,于是,我们就又回来了”。
听小徒如此说,索虞很是意外,兀自沉思了良久,方轻声自言自语的说:“杀光了?会是什么人做的?”
此时跪着的三个少女,已经把面巾摘下,其中年纪最小的褚南,明亮的双目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狡黠之色,只见她用稚气未脱的腔调,抢答道:“嗯,有一个带头的跟我们说,是朝廷派他们来帮师父您解围的?”
索虞这下更加的惊讶,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朝廷派来的?”
这里远离京城,自己又长年在山上,对外界之事根本不闻不问,更别说朝廷之事。索虞实在想不通,皇上怎么会有心思管这档子闲事儿,便吩咐三名徒弟说:“你们先回去等着,我下山去看看”。
索虞脚刚落地,便看到将领模样的陆衔,正坐在地上包扎自己受伤的腿,而他旁边副将手里,拿着手帕裹着的一枚飞镖,一看便知是出自他的小徒儿,索虞提着轻快的脚步走近陆衔,直至跟前对他拱手施礼说道:“小民索虞,拜见这位将军!并谢过将军为索某解围之恩!”
陆衔正准备在身侧将士的搀扶下,尝试着站立起来,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忙顺着声音抬头看。
这一看,不禁狠狠的被震慑到了,眼前的的人若不是仙士下凡,至少也应该是仙人误投了凡胎,只是看他的眉宇,便有说不尽的清秀俊逸,静默的双眸恍若星辰,顾盼生辉。还有那令人嫉妒到咬牙切齿,硬朗而不失精致的面部轮廓,再搭配上修长的身材,一切都赏心悦目到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
陆衔不禁走了神:怪不得这家伙要这么费劲的躲到山上,看他从上到下所有细枝末节都挑不出半点暇渍,完美的令人发指,若真是让他生活在闹市,先不说他的那些小徒儿会不会被人打坏主意,第一个保不住清白的,恐怕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吧!
陆衔用他近乎炽热的眼神,细细将索虞研究了半天,才回过神开口问:“这位可是索虞先生?”
索虞颔首谦逊的应道:“正是小民”。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衔不禁有些愕然,世外高人难道不应该是个白胡子老头吗,这人看上去怎么这么年轻,太离谱了!
看索虞神情及言辞都十分矜持淡漠,陆衔便也对他分外客气道:“索先生客气了,在下陆衔,受皇上的旨意特来解乾莱山之困,故索先生不必对在下言谢,我也不过是奉命而行”。
索虞清冷的视线落在陆衔腿上,随口问道:“将军腿部所受之伤,该不会是出自索某的徒儿之手吧?”
陆衔听索虞问起他腿上的伤,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给了他一镖的那个丫头,也想起了她的那一句‘不许再追了噢,再追我还会打你的’。刚刚平息的熊熊怒火,又不甘心的冒了起来,自然也就打起了坏主意。
明知道那丫头就是索虞所指的徒儿,却仍是无耻的装糊涂说:“在下的腿,是方才在混战之时,被一名蒙面女子用暗器所伤!”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索虞微微蹙起眉,歉疚的对着陆衔道歉:“陆将军所说的蒙面女子,想来便是劣徒,只怪索某教徒无方,得罪陆将军了,索某这就上山,带徒儿下来给陆将军赔罪!”
年少气盛的陆衔,可绝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自他出生以来,陆太傅独子的身份便给了他无尽的荣耀,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至于肢体上的冲突,从来都是只有他打伤别人的份儿,除了皇上和老爹,还没有哪个敢跟他造次。偏偏那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在不计后果的给了他一镖后,居然还大放厥词,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当然,索虞所提的赔罪的建议,是远远难平陆衔胸口这熊熊怒火的,但也不愿让旁人觉得自己太过卑鄙了。于是,陆衔含蓄的说:“索先生且慢,我这个伤口没什么大碍,若因此让几位姑娘给在下道歉,却是不必了,只是……”。
索虞听陆衔欲言又止,便略带迟疑的问道:“陆将军,有何处不妥,不防与小民明说!”
陆衔表情为难的说:“几位姑娘在刚下山之时,因不明状况,失手杀了不才手下的几名将士,在下担心回京复命时,皇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