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失意的陆衔迈出宫门,见到守在门外的随从,接过缰绳认镫上马,随从在这个空当随口问了一句:“将军,咱们是回太傅府上,还是去您自己的宅子!”
不知陆衔是在回味什么,或者是受了什么打击,总之,他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听到随从的问话。
随从只好又喊了一声:“将军?”
陆衔这才回了魂,问随从:“怎么了?”
随从不得不再重问一遍:“咱们今天晚上回哪儿住去?”
陆衔随口说:“太晚了,就不去打扰我爹娘了,还是回自己的小巢吧!”
随从察觉到陆衔似有不开怀的状态,忍不住对他指点道:“将军,姑娘可没有像你这么追的!”
随从十分寻常的一句话,却令陆衔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声音猛地抬高一大截,下意识的张口否认起来:“谁说我要追她了?”呼~呼~怎么可能?她可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对此本人深有体会,虽然她有时候看上去有一丁点可爱,但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超没良心的,就这种古怪性格,疯了的人才会上赶着要她。
“那您方才对人家姑娘……”随从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怕的就是陆衔听见后不称心,找借口给他小鞋穿。
这下陆衔是真的不悦了,拉长了脸问:“我以后做什么事,是不是都要和你商量商量…”
街道上的灯笼,到此时已经熄去了一半,街道上愈加的黑暗了,陆衔看不到随从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回馈了什么表情,只是依稀听到他好像在一遍又一遍,变着花样的念叨:“十二,十二,十二……”
陆衔只觉得随从在受到自己的打压后,神经兮兮的,猜不透他在抽什么风,便不再理睬他,莫名其妙隐隐约约的听了一路的十二。直到他回到家里躺到自己床上,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眠,无所事事的盯着床上方的蚊帐,回想和那丫头在一起的场景……又不期然想起平时在练兵场上,众官兵齐声背颂军规的场景,其中第十二条:不得调戏逼淫良家妇女,违者斩之!十二…十二…
想到这里,陆衔忽地坐了起来,要不是夜太深,他绝对会跑出去修理那随从一顿,简直是目无家规,自己对褚南所做的,哪里算得上调戏……算调戏吗?再次想起那暧昧的画面,陆衔直觉的又是一阵口渴……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不觉,竟辗转到了天亮。
说回徐荥焘别了褚南与陆衔之后,匆忙回到了位于城外的徐家别院,一进头门,便看到了丫鬟青萄,青萄是自幼在徐府上服侍徐荥焘的,这丫鬟乖巧聪颖,很是善解人意,最得徐荥焘信赖。因蔡伊在他心里地位特殊,不放心把她托付给旁人照料,于是,专程把青萄从府上带了出来,由她在蔡伊身旁照应着。
徐荥焘看到青萄劈头便问:“蔡伊姑娘现在在哪里?”
青萄老实回主子:“自打将军你出门走后,蔡伊姑娘说想沐浴,奴婢便立刻安排厨房烧了水,这才刚洗完不久,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睡去!”
徐荥焘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原本以为她会等着自己回来,她不是很担心小师妹吗,为什么还没等到她的消息,就先行睡了,于是又接着问青萄:“这么早就睡去吗?你可曾侍奉她用过晚膳?”
青萄担心徐荥焘有怪罪之意,便难为的解释道:“蔡伊姑娘说她没什么胃口,今天夜晚就不吃了。”
徐荥焘脸上更添了忧郁之色,心怀疑惑的弃了手里的缰绳,留给管家将爱骑牵到马棚,径直向着蔡伊所居的客房方向走去,待他看到客房窗内仍有亮光,心情才略晴朗了些,脚步轻盈的走到门口扣门问道:“伊伊姑娘,你睡下了吗?”
蔡伊的声音细弱到微不可闻,仿佛是底气不足的应答说:“进来吧!门没锁!”
徐荥焘动作小心的推门而入,抬眼便看到只穿了一层内衣的蔡伊,手里正拿着一卷书,垂首坐在床沿,她手中的书是合着的,不知是自己进来时合上的,还是本来就没有翻开看。
她明明邀请自己进来,却没有披上一件外衣,对于她此刻的想法,徐荥焘已经隐约猜到七八分,却仍是心怀忐忑的问:“伊伊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蔡伊把头埋得极低,淡淡的回应道:“没有,我很好,我的小师妹,徐将军看到她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安全了?”
徐荥焘依旧保持着迈进门时的姿势,不肯径直往里走,也不肯大咧咧盯着蔡伊看,只是别开视线,不失风度的回她:“恩,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蔡伊轻舒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声音落的更低沉的说:“谢谢徐将军,将军出门的时候,蔡伊曾许诺与将军……你……能回身把门合上吗?”
徐荥焘念及她此刻穿的略显单薄,又是刚沐浴完,担心她受了风寒,便心情复杂的回身合上门,在他把门关严的那一刻,听到蔡伊在身后若有似无的吐出几个字:“拌上吧!”
徐荥焘震惊的将手迟疑的停在了那里。回过头,看着那个在烛光的照映下,无限娇媚的纤弱少女,说对她不动心,绝对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喜欢她喜欢到发狂了,但越是喜欢的紧,就越是舍不得对她有半点失礼之举,只想给她世间最弥足珍贵的,更不愿意让她承受半点的委屈。徐荥焘傻愣在那里,内心翻腾了很久,方稳了稳情绪,清了清喉咙说:“今天出门时,我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说的十分清楚,伊伊姑娘,难道仍是不肯相信,在下对姑娘的倾慕之意吗…”
蔡伊声音平和的说:“蔡伊相信,也心领了,若是将军并无此意,恕蔡伊唐突无理了!”
徐荥焘眉头锁的愈发的紧了,有些生气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自轻自贱,她一定不知道,她在他心里有多珍贵!而他,也看不透她心里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毕竟在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半点悲或喜,只是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那里,主动传递出用她的身体偿还人情债的意思。
虽然十分心动,但徐荥焘想要的绝不只是她的身体而已。他神色里夹带着愠怒对她强调说:“伊伊姑娘,今天你小师妹的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完全犯不着这么委屈自己。你也应该清楚,在我的心里有多渴盼和你在一起,但绝不是以这样轻率的方式威逼利诱你交出自己,这种事,还是等着以后我求你比较合适!”
这一次,蔡伊没有立刻接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害臊,总之,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静默了良久。蔡伊最终开口说:“谢谢你愿意为我做的一切,其实,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高不可攀,这只是我们小人物对恩人的一种低廉的报答方式,什么时候你考虑清楚了,只要我还留在这里…”这样,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吧?
徐荥焘心里不由的泛起阵阵的冷意,直觉的眼前的女子让他越来越烦躁不安,明明听上去是她在主动献身,却愣是让他从中感觉到她内心对自己的疏离感,忍不住微眯着眼睛看着她问:“如果这都算低廉?这天下间还有昂贵的东西吗?你难道……不想让我把你明媒正娶迎进门,洞房花烛夜的时刻再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