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刘土旺越病越重,夜里咳着就没个停歇的时候,姐妹俩便商议了第二日天蒙蒙亮便起来去永祥镇求药。谁知道半夜里起来看天上又下起了大雨,一颗颗黄豆也似的砸在了地上。五儿心里可不急切?
她后半夜便睡的迷糊,时不时便要醒过来看看窗外听一听雨声。到后来雨声渐渐停歇,刘五儿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被刘三姐推醒过来。
刘五儿一骨碌爬起来便侧耳去听,问刘三姐:“外面雨可停了?”
刘三姐失笑:“半夜里你翻腾着就为了这个?下雨么,原就是夜里比白日大,瞎操心!”推起了五儿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便不管她,自己忙去。
五儿急忙穿好衣裳。或许是她的动静太大了,刘四儿也惊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起来了?”便坐了起来,愣了一会儿也开始穿起了衣裳。
八月的天还热着,但早晚的凉风吹着还是凉丝丝的,刘五儿又套上了一件夹袄,便往灶房去。
灶房里刘三姐已经烧起了火,后面锅里煮着水,前面锅里就摊着面饼子。昨夜里活了面,今早正好发了起来。五儿看一眼,便道:“我去清鸡蛋。”
鸡蛋早一日便数好了,刘五儿便一层稻草一层鸡蛋的铺好,免得碎掉,统共装了两篮子。少的那篮子就等着放两只兔子在。又将手中的几枚铜钱摸出来,贴着身放在衣兜里。
刘五儿忙活好了,刘三姐灶房里摊着的饼子也好了,刘四儿接过了灶房,把水舀到前面锅里,放了一些淘好的米粒子,煮粥。
刘三姐和刘五儿赶着喝了几口热水,一人提起一只篮子,便要出门。王桂花这时候也自己摸摸索索的起来了,拿着两只斗笠和一件蓑衣道:“这一月里反着常,时常要下雨哩。你们把斗笠戴着,蓑衣背着,免得淋病了!”
让刘五儿戴着斗笠也罢,反正在头上不用腾出手去,蓑衣却是重的很,那里愿意背?她道:“我们提着鸡蛋到县里也累的很哩!”
王桂花忙把蓑衣抖落起来装进了一个布袋里,给刘三姐背上:“你们晓得啥。若是淋雨病了家里哪还有钱治病?”姐妹俩这才走了出去。
只有姐妹两个在,可不敢像上次那般半夜里摸黑走。此时天虽没亮,却已是有些微微的光,走到了大道上,太阳慢腾腾的冒个头,路上也看得到人哩。
半夜里刚下过雨,路可不就难走的很,爬山的时候草地湿滑,走到了大道上,全都是泥。刘五儿姐妹深一脚浅一脚的可不敢图快,怕摔着!
幸好这路走过的人还不算多,虽是有几个脚印在,但还没把泥给活起来,不然哪,那才叫难走哩!
刘三姐虽比刘五儿大,却是没上过县城,周围的山地山坳看起来差不多,也没五儿这好奇的劲,走着只比她还稳当。
走不过多久,后面赶着来了一辆的马车,有人看这路实在泥泞的很,叫停了马车出了一个铜钱上了车。刘五儿羡慕的看一眼,退到了路边去给马车让路。
那赶马车的路过两姐妹也停了下来,赶车的中年汉子探过头问姐妹俩:“你们可要坐马车?看你们东西不多身形也小就收一个铜钱!”
刘五儿有些意动,可还是舍不得那个铜钱,摇了头。
村里的马车就是一个黄牛拖着一个两轮子的车,连个车盖也没有。这时候车上的人坐了一多半,都打量起五儿姐妹来。自然少不了调笑的人。刘五儿把头深深埋着,刘三姐却是一个个狠狠的瞪过去。那赶车的汉子或者浑话也听多了,一点也不以为意,赶着马车走了。
刘五儿碰一碰刘三姐,指着车辙子道:“姐,那里没泥哩,我们就照着车辙子走!”
有这车辙打头,她们终于走的快了些。但是走着走着,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五儿扶着斗笠,心里想:幸亏戴着斗笠哩!
刚开始的时候雨还小,刘五儿姐妹干惯了农活不以为意。可是雨竟是越下越大,从似烟似雾到淅淅沥沥到斜飞不断线直到她们走过了一半的路程,路上行人渐少,雨也越来越大。
刘三姐看着这情形不对,忙把背上背着的蓑衣解了下来,把姐妹两个一起罩在了蓑衣里一步一挪的往县里去。
只有一件蓑衣,而斗笠挡不了斜飞的雨,姐妹两个身上原就沾了雨丝,这时候更是渐渐被大雨浸透,风从蓑衣的缝隙里吹进来,冷的她们打了个一个颤。
刘五儿干脆的停了下来,打量了四周,道:“看起来咱们已经走了大半了,再多走一会子就快要到了哩!”
刘三姐听着也打起了精神,两手一抬便把篮子提了起来,五儿托着蓑衣姐妹俩终于走的快了些。到了两人要精疲力尽了,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城墙。
这时节刘三姐已是累的狠了。她干脆把蓑衣丢给了五儿淋在雨里道:“反正都已经湿透了,我带着斗笠雨打不到脸上就行了,你披蓑衣吧。这样咱一人一个篮子快些走,免得今日里还回不了家!”
下了雨,永祥镇里走动的人也少了许多,别说那些站在店门口唱卖的人了,便连店铺也有许多关了门。刘五儿可想不到会这样。人少了鸡蛋兔子卖不出去,哪里来的钱买药?莫不是非得求着孙家医馆的收着?
刘五儿心里懊恼着,也顾不得雨打在脸上身上了。
刘三姐四处里扫一眼,一推愣着神的刘五儿,问道:“你说的那东大街咋走哩!”刘五儿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刘三姐一边走一边道:“姐,咋办哩?没人上街咱鸡蛋、兔子卖不出去啊?”
刘三姐把在檐下躲雨的人一指:“那不是人?”说着提着篮子就走了过去。对着躲雨人叫卖道:“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嫂子的,我们从村里提来的新鲜鸡蛋和活兔子哩,要买不?”
便有那出来买菜被雨拦着的大嫂子问:“你鸡蛋什么价?”
“一个鸡蛋三文钱,多少年就这价哩!”
“那不行。今天下雨菜也贱,若是两文我就买。”大嫂子住城里啥都要花钱,她常买菜的,分文也不让哩。
刘三姐收了篮子:“大婶子看看我们姐妹俩这一身,走了十多里地,淋雨成了这样!再说了下雨菜贱,买菜的也少哩。婶子在我姐妹俩这儿买了鸡蛋,也免得再淋着雨跑哩!”
看五儿俩确实可怜,便有议论纷纷的说:“三文钱不贵哩!”那大婶子这才不情不愿的买了两个。
虽是开了张,但是冒雨买菜又正好被堵在屋檐下的嫂子们毕竟少,又抠唆,卖了半晌才空了半篮子,还尽赶着大个的挑。幸而有个中年人也不知是不死可怜五儿两个把兔子买了一只去,这才去了一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