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蹲在灶下抖着尿片,看二姐没注意,便悄声对三姐道:“三姐,你还不知道吧,爹要拿二姐的嫁妆办酒。”
刘三姐送柴的手一停,道:“你就说要干啥?”
刘五儿蹲的更近些:“二姐的嫁妆都是有数的,但换肉换酒爹却不会知道用了多少钱,别让二姐的嫁妆空了!”
刘三姐一想:“行哇。”刘土旺看着不满意必要二姐多出钱,到时候先把这份钱给占了,他就没话说了。
刘二姐没有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两个妹子,转身去菜园子掐葱。出了灶房,她便看到捂着脸好似做贼一样遮着脸的大姐。
刘二姐几步走了上前,一把扯开了大姐的手,看着额头上的青紫,问:“咋地,大姐夫还打你?”
刘大姐慢吞吞的道:“没,我不小心在桌子上磕着了。”
“行了,咱们是一家里的姐妹,你能瞒得住我?这次又是为啥?”自刘大姐出了嫁,刚开头还好,过了头三月,哪次见她不是青青紫紫的?要说这大姐夫也不是没本事的人,上无爹娘、下无弟妹,娘选着这么个人不是没有考量。哪知道他竟是个打老婆的,姐姐也没用,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自家的大姐,再是怒其不争又能怎么样?刘二姐拉着大姐进了姐妹几个的卧房,摸出一个小瓷瓶,在表皮上刮了一些油脂,细细的涂到了大姐的脸上,口中数落道:“你就不能硬气些,你又没错怎么任他打?便是打你,你总会跑吧?”
刘大姐笑了两声:“沈成今日放水去了,我做好了饭就偷空来看看小弟弟。”
刘大姐在厢房里待了许久,不等回家去,刘大娘来了。手里抓了几把菜,她进了院子便高声道:“二弟妹,我来看你了。”
刘五儿摔了帘子就出了灶房:“我娘刚睡着,大伯娘你小声些!”
刘大娘好似没听到,几步就走到了灶房前:“你晓得啥?我来看你娘你就这样?”说着她一脸的探究:“听说你家早上便是丫头也是吃的干饭?能耐啊!村里这时候能吃干饭的也不多哩!”
五儿辩解:“你听谁说的?昨儿我娘生产,妯娌婆婆一个都不到,我爹和我们姐妹等到半夜,夜饭也没吃,早上吃个干饭咋哩?”
这话刘大娘可不满意:“啥啥,你家吃得起干饭,还来要你阿婆的几个鸡蛋,啧啧,亏你爹一直是个孝子,可叫你们把名声败光了!”
刘大娘不讲理,便是五儿有百般道理也是无用,气的狠了急的她都要哭了,三姐冲了出来:“大伯娘,你来看我娘我谢谢你!她在厢房,你可走错了!”
“哎呦呦,还不让我进灶房了,是不是偷偷做了干饭怕我晓得了?”说着便往灶房里冲。
刘三姐故意拦了两下,等她冲进了灶房,便见刘二姐冷着脸站在灶前。锅里不过是一锅粥,里面放了些菘菜啥的,撒了些盐粒。
刘大娘撇撇嘴,走出了灶房:“我出来掐菜,顺便看看弟妹。哎呦,时候不早了,我明生明旺要下学,我可得赶紧回去了。”说着又匆匆走出了院子。
刘五儿看着她的背影问刘三姐:“大伯娘到底来干啥?”
刘三姐翻了个白眼:“干啥,看咱家是不是吃干饭了。”
“就这,也值当她跑一趟?”五儿有些不敢置信。
刘三姐一哼:“大娘啥性子你不知道?我说你干脆就说没吃干饭这回事,你和她争辩啥?”
五儿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正好这时候,隔壁伍大娘家的贤哥端着啥走进了院子,看着五儿眼睛就一亮,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我家今儿捉到了鱼,我娘让我给你家端碗汤。”
五儿把碗端了过来,贤哥问:“你今日咋没从学堂前过?先生又教了新的,你不知道不是跟不上了?”最后才道:“今儿沈三还问你了!”
五儿一撇嘴:“刘秀才每一段要教好几天,我明日去也是一样的。再说,我不是还可以问你吗?”
贤哥立刻喜滋滋的道:“好,我告诉你。先生教的是《幼学琼林》。‘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你记得住吗?”
五儿念叨了几遍就记得差不多了,口中嫌弃道:“先生教的《三字经》还顺口。怎么这个越来越奇怪啊?这是啥意思你知道吗?”
贤哥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先生让记。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五儿也不追根究底,反正没有交过束脩,听先生的记住就行啦。伍贤送完了汤拿着碗和五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了。
刘三姐一边帮着刘二姐端饭,一边道:“五儿你还想当个秀才不成?读书那是男娃的事!”
刘五儿一撅嘴,不高兴了:“那刘秀才才是个老古董!刘明生、刘明旺脑子还没我好,我记得都比他们快,凭什么我不能读书?”
刘三姐在脸上刮了两下:“不害臊!他们两个坐在学堂里还能学的比你慢?我不信!”
五儿不服气:“可不是!大伯娘老说他们要考状元,老说要给他们鸡蛋补,可是呐,我从学堂过,刘秀才叫他们起来背书背不上就让我看到了好几次,我可是都背得上的!”至于比背书的事儿可不能让三姐知道了。
刘三姐啧啧了两声:“那也没法,你就认命吧。便是刘秀才收女学生,咱家也没钱让你学啊。”
五儿一边摆筷子,一边骄傲道:“我才不用费钱学,学里教的啥,我全知道!”
刘四儿去送饭,刘大姐从厢房里赶出来,道:“四儿和我一块去!”一起出了院子。
刘二姐给刘四儿留好了饭,端起鱼汤泡着的一碗粥,粥上搁着鸡蛋,送到厢房里去给刘桂花吃。刘三姐、刘四儿也不等她,端起碗来吃粥。
刘五儿突然想到啥,对刘三姐道:“三姐,今晚我们便赶忙帮着二姐把布裁了,赶紧把鞋样子做出来,衣裳裁出来,才不怕惦记哩!”
刘三姐点头:“你想的周到。”说着呼噜噜快速的扒起粥来,吃完了一抹嘴,道:“我去看看姐的几块布!趁着院子里还有光亮,看看咋裁好!”
五儿也很快吃好粥。等二姐出了厢房,便看到刘三姐和刘五儿拿着自己的两块布在比划。她端起饭碗一边吃,一边问:“咋把布拿出来了。”
五儿一边比划一边道:“我和三姐打算先帮你把布裁出来!”
刘二姐一听就明白:“你们哪知道裁衣裳。便把几块碎布照着鞋样子裁出来就好,帮我糊个鞋底,糊的厚厚的,给我长面儿呢!”
刘三姐不服气,但也没说啥,只道:“二姐,你可得赶着把姐夫的衣裳裁出来啊!”
刘二姐笑着点头:“正好也教教你们如何裁衣裳。”说晚饭便从墙上扒了一块细土块,在地上磨得尖细,刘二姐便一边讲解一边在布上描画起来,不多时衣裳样子就出来了。
看着天色差不多,爹要回来了,她便把布收起来,道:“明日再说如何裁开布料,如何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