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亚四大部落,各有所长。
戈兰族人能骑善射,矫健无比;莱索族人个个身形魁梧,力大无穷。迪诺女巫法术高深莫测,能召唤天上风雷、驾驭地上灵兽;莫瑞拉族人能凝意念、御真气,徒手相搏的话更是无人能敌。
各部神通要么与生俱来,要么世代相袭,从不传于外族。只因我身份特殊,才不必拘泥于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此次进入莫瑞拉部训练营地,学员们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十分热情。我在圣境空虚寂寞怕了,很快便抛开初时的内向腼腆,和他们打成一片。
学员们是清一色的莫瑞拉男青年,不过听说这两天会有一名女学员加入,而且是灭世首领亲自下令加急特招进来的。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兴奋骚动不已,唯独我不为所动。只因心中一直挂念着,那位美丽的粉衣少女。
每日课余之时,常常有学员围着我,要我讲些关于圣境的稀奇事儿来听。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我是非常受用的,便乐此不疲地讲给他们听。我眉飞色舞地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和着,就差一个小僮捧着盘碟绕场讨钱了。
这日正说得起劲,身边众人突然哑口无声,目光齐齐看向门口。我却兴致不减,继续说道:“在圣境里,有一棵会说话的风铃仙树…”一阵香气袭来,只见一个身影走过,又折回来停在我们跟前。我这才闭上嘴巴,抬头去看。
天呐!这不正是我魂牵梦萦的女孩吗?
我激动得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少女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慌。我不敢再盯着她娇美的脸庞看,生怕她念及旧怨过来揍我一顿,心中惶惶不安,恨不得夺门而出.
少女与我对视之后,脸颊绯红,默不作声地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下。而那个空位,刚好就在我的位子后面。
犹如平静的水面被丢下一颗石子,我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渐渐地泛起了涟漪。
初时,一想到身后坐着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一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就如坐针毡、心绪不宁。师父讲些什么,一概听不进去,完全忘了自己来莫瑞拉部的初衷。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内心的悸动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虽然始终没有交流过,但我依然很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偶尔一个电光火石般的眼神交汇,就够我回味许久许久。每逢休息,都是掰着手指头算时间,巴望着早些回到训练营地。
少女有个美丽的名字,叫逐星。性格也和她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一样,从不多言多语。每逢有同学搭讪,她常常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搭理。有时大伙说笑嬉闹玩的起劲,她也能旁若无人,自顾自地一手托腮、一手轻轻翻阅着帛卷。众学员中能与她说上话的,也仅仅只有坐在她旁边的洛川一人。洛川生得高大帅气,面似朗月声如洪钟,难怪逐星会偏心与他。有时听到他俩在身后轻声低语,我心里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恨不能变作洛川的模样,坐在她身边。
这种情形下,我在座位上是一刻也坐不下去的。于是悄悄起身出了营地,不让人看出我的醋意。
站在涓流潺潺的小溪边,我看着倒影中的自己:俊朗的脸庞、深邃的眼睛,眸子更是祭司传人独有的深灰色,并不比洛川差到哪里去啊…也许只是怪我太过腼腆,难不成让一个女孩子主动找我说话么?我得大方主动一点才行。
翌日,石阶上的师父正讲得眉飞色舞:“惩戒之术是凝全身真气于一处,然后用念力瞬间击发出去的远距离攻击神技。目标一旦被击中,轻者行动迟缓呆滞,重者麻痹倒地。所以我们研习的核心,首先便是御气。”
我却早就按捺不住了。从怀中扯出一块帛绢,提起碧玺狼豪笔,踌躇许久才写下这么几个字:真没想到还能再次相遇,距离还这样的靠近,感觉真像是在梦里…
记得在风铃树下,绵绵情话一说就能说一堆,现在却怎么都写不下去了,只好作罢。我仔仔细细地把帛绢叠好,背过一只手去轻轻地把它放在逐星的桌子边缘。手指刚触到桌面,便飞速放下帛绢缩了回来,如同遭了电击一般。心中更是又害羞,又忐忑。
身后始终安静如初。许久我才悄悄地回头去看,帛绢依旧还在桌缘,却已不是原来的形状,有打开过的痕迹。依旧轻轻地拈住帛角,一下就扯回怀里。
哆哆嗦嗦展开一看,多了几个娟秀的字迹:你不应该先道歉么?
我心里一下子就乐开了花,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想着怎么诚恳又有创意地道这个歉。
又忙活了一通后,我壮着胆子转过身去,放下手中帛绢的同时,眼睛向逐星望去。她垂着眼帘不来看我,一支翠玉青竹笔在她的指尖上转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手中帛绢还没放稳,突然被洛川伸手一把抢了过去,我与逐星都吃了一惊。洛川一面用挑衅的眼神打量着我,一面打开那张帛绢去看,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意。
我强压怒火,轻蔑地注视着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赶紧还回来。他倒好,一边合着手掌使劲揉搓那帛绢,一边朝我挤眉弄眼的。尼玛我都气炸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却使劲把已经搓成一团的帛绢扔了出去。
师父正背着手在石阶上踱着步,摇头晃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帛绢展开,从空中缓缓飘下来,刚好搭在师父的头顶,像极了新娘出嫁时的红盖头。
本来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学员们,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纷纷关注将要发生什么。
师父从头上扯下那帛绢仔细研究了一番,又上下打量着还来不及坐下来的我说:画成这样,还真是蛮拼的啊!见我不做声,他的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这位圣境来的公子,您是来学门技术的,还是要来泡走我们一个妹子的啊?”
直听得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不知去怎么和他争辩,只好编个谎说:“我想试试您刚教的御气法,不是故意丢您的…”
“吆,这么快就能御气了,来来来,再御个什么让大伙儿都学学。”
怎么给整这么一个奇葩的师父,看他说话的语调神情,真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死他。御什么气啊,来这么久整天丢了魂儿似的,啥也没学会。哎!话都说出口了,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随手一指,说来也怪,想是今天运气确实有点背,一只大飞蛾子飞着飞着一头就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栽进了师父的紫砂杯里,把他气得嘴直歪……
散课后,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我仍蹲在石阶下受罚。双手举过头顶,把那帛绢展得开开的。
逐星一边回头看我,一边捂着嘴巴偷笑。
绢上画的是:一个少年,双手扯着耳朵跪在地上,旁边立着一位长发飘飘的姑娘,她一手叉腰,一手握个狼牙棒指着少年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