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哒哒马蹄声的远去,微笑目送客人的越梓龙敛下所有表情,窝头抓耳挠腮一会看他,一会看只剩残影的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得到应令,窝头一股脑吐完憋了半天的不满:“大当家,你真的要放了水姑娘?之前大费周章抓她,还伤了不少兄弟,水家什么也没做,我们就放人,岂不白忙活一场?”他,无法理解大当家放人的决定?
越梓龙道:“如果换成别人来要人,当然没这么容易,可是,老巫婆狡猾地让她卷入,我们除了放人,根本别无选择。”
‘何至于杀人!’
莫名想起曾经听来的这句话,渺远只剩叹息的愁绪。
被杀的是寨里的兄弟,凶手是她的人,对行凶的人,她没有制止,也不见责备,只是一句叹息。可是,他却没法怨她,就像与她林中的那场比赛,自由飞翔天空的飞鸟遇到好的猎手也会折翼坠落,她虽无伤人之心,可她身边的人断然拒绝一切靠近她的人,身不由己的境地,更甚道不明的奈何!
“她背后的人,我们惹不起。”他用为难的比赛作为一个合理的放人借口。
他抓水裳羽只是给老巫婆提个醒,就算爹不在,外人也别妄想拿捏越龙寨。而且,秦枫毕竟因此断了一条手臂,只要放出风声说这事和水裳羽有关,心胸狭窄的秦枫必定恨上他的祖母与未来家主。谁敢说他失败了呢!
只是,观勇一直不见起色的伤,面临失去兄弟的风险,又赢在哪里呢?
“大当家,大当家,大当家······”从寨里出来的兄弟,看到越梓龙当即挥手跑过来,满脸喜悦,兴奋道:“你快到村里看看吧,三当家醒了!观大叔说,先前村里去了一位姑娘,说是找大当家有事,不过,去迟了没碰到离开的大当家。可是,那位姑娘离开前给观大叔一瓶药丸,说可以治三哥的伤,观大叔将信将疑给三哥吃了一颗,果然有起色,这不,三哥醒了!”
原本以为大当家听了这个消息会高兴,不曾想,他一动不动望着空荡的路,传话兄弟茫茫然,纳罕大当家再看什么。
越梓龙轻笑看向那已不见人影的路尽头:如此,我真的欠你一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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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洒细碎光斑的林中,天暖化雪的原故,林道积水,泥泞难走。
然,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却不为一步一个坑的路而犯难,也不因难走的路而走快,不慌不忙如林中散步。一大一小,一深一浅,马蹄凹陷,一路走来的脚印长长排在泥泞的林荫路上。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何况只是隔绝越龙寨的一片林木屏障。不在是黑黢黢的映影,阿缈牵马出了林子,迎面的风刮在脸上些许的疼,感受上空强烈的日头,才意识到竟不知不觉已近晌午。
再不回去,小蝶又得为她忙一次,不过,小蝶好像避免不了为她重启小灶了!
阿缈牵着缰绳回身看向来时路,眉目弯弯,道:“阁下准备跟着我到几时?”
迎面来的人,瞧着阳光下的她,上下坡的旷地,居上的角度,恰好欣赏自成风景的人。
凌非洛遗憾说道:“竟然被你发现了。”面上飞扬的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
声音,莫名的熟悉!
阿缈凝着他的方向,静静看着他。
只是,能见到什么呢?任何都不能。风的声音,卷起衣袂的飘然·····
阿缈笑了,轻轻笑出了声,反问道:“你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击碎越梓龙一箭的石子,不正是为了告诉我,那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哦,如此说来,你之所以赢了越梓龙多亏我的帮忙。”凌非洛虽然这样说,可是,见识到凌厉发出的一箭,却是明白,就算他没出手,她也不会输。
慢慢走向她,还是有一点让他服气:“越梓龙都没看到的东西,你却听出来了。你有一双好耳朵,代替眼睛使用,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如果瞎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世上恐怕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阿缈退了一步,拉开突然靠近的气息,实诚说。
凌非洛抬手搭在马颈上,就算被她拉开距离,握着缰绳的她,又能离他多远!手漫不经心捋着马颈上的鬃毛,凝着近乎完美的脸,话锋一转,只听他说:“凌非洛,我的名字。”
自报家门的一句话着实吓了她一跳,抬眸,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凌非洛?”
见她瞪大眼眸里的讶然,凌非洛失笑:“用不着这么吃惊吧!你才让我惊讶。”
焉能相比?
她一个地方上的小人物,不过是走运没死成,捡回一条命;而他,却是那个不把至尊帝位放在眼里、势力不输任何王朝的九地的少主身份。过往只存于信件中的人物,如今突然出现面前,让她如何作想?
阿缈哑然失笑,智商这东西,和她搭不上边了。拱手很是佩服,道:“慕名已久,幸会幸会!”
他不是为听她言不由衷的假话才告诉她名字,凌非洛微微前倾,道:“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迎视的目光有了迟疑,不过一瞬,就听她说,“我······”
凌非洛听不下去,伸手攥住缰绳上的皓腕,打断没说完的话,阿缈皱眉,抽手却抵不过腕上的力度,沉声道:“这是何意?”她不介意动武,可是,如无必要,她不想惹他,因为他后方的九地是她现在不能碰的。
凌非洛似笑非笑,道:“姑娘,你是准备拿一个半真半假的名字打发我?”
“什么叫半真半假?”阿缈使个巧劲,抽出手,不以为然,“姑娘尊姓云,之缈,我的名字。”说话间便牵马走人,听到随来的脚步,悠悠道“怎么,准备和我一起走?”
凌非洛牵过她手里的缰绳,阿缈并没拒绝他帮忙牵马,朝外挪了一步,与之并行而走,身旁的人才慢慢说道:“这不是替你着想,省得你担心我在水裳羽那里对她别有用心。”
“难得你有自知自明。”正是如此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同行,然而,是否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她既定好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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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才回寨中的水裳羽,带着草药来到大院,进院便看到喜形于色的众人,一见她回来,蹲地坐地的人全都起身,齐声道:“小姐,你回来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手里的药草掉在地上,水裳羽有点不相信,“你们说什么?”
被她望着的欧阳适也是郑重点头,给出肯定回答:“贼老大亲自过来说的,说今晨水家来人了,他们也已经谈妥了,不会再为难我们,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心口,涌进一瞬冰凉。水裳羽开心的说道:“太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小姐,你先回去,奴婢留下来照顾哑女。”突然插进一句委屈的声音,众人寻声看去,看到偷偷躲在柱子后的蝶儿,经她提醒,他们才想起还有一个受了重伤动不了的丫头。
“不,你们先走,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哑女,毕竟,医术这方面我懂得比较多,我留下有助哑女早日恢复。”那个家,她实在不想进,能拖几日就几日吧。
花谙谙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把一件简单的事搞得复杂:“你们别争了,离这边不是还有一个小镇,一个时辰就能到,带哑女一起走,哑女肯定能撑到小镇,何况,路上还有裳羽照顾,就更不成问题了。”
不少一个人,还能赶紧离开贼窝,她的建议正中在场所有人的下怀,纷纷附和,笑容掩饰下的裳羽,满心苦涩。
直到出了越龙寨,顺利离开马贼窝的他们依然感到难以置信,频频回望甩在后方的寨门,实在搞不清马贼头抓他们,又轻易放走他们是在闹哪出?
“喂喂喂!等等我。”背后一个男子的声音震耳欲聋传来。
水裳羽认得他,昨日救她脱险,今晨口出狂言那个男子的同伴。说起来,早上分开后就没见到他了,难道,贼头因为他伤了自己,睚眦报复不放他走?
“你们太没义气了,走也不和我说一声。”孟次诀转着目光寻了半天,还是没看到凌非洛,心里奇怪,自晨间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事了吧?
水裳羽道:“阁下准备和我们一起走吗?你那位同伴呢?怎么没看到他。”
“我还想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半天不见人影。”
“早上确实见到他了,不过,后来我们就分开了,现在为止,还没再见他。”
孟次诀沉思,想不通非洛被何事绊住,现在水裳羽都要离开了,他还不出现。
他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可以不,阿洛不知跑哪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贼窝,害怕!”
水裳羽担忧问了句:“现在还没回来,你不担心他出事?”
孟次诀失笑:“他能出什么事!不是我自夸,目前为止还真没出现一个能伤得他的人!”
众人腹诽,也不怕牛皮吹破了!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万一你同伴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孟次诀挥手,笑道:“没事,他找不到我,肯定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仗着非洛压阵,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狠狠教训了那个罗刹女。如此一闹,等她回来还不满寨追杀他,非洛不在,他哪敢再留下来。
“那就一起走吧。”
“裳羽。”花谙谙微异,把她拉到一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他清楚听见“我们又不认识他,带个陌生人在身边,万一这人心怀不轨,怎么办?”
这话,听着耳熟,孟次诀转过头假装没听见,他可不能头脑发热,信誓旦旦做保证说‘不会伤害你们’云云的话,而且,找她是非洛的事,他也担保不来啊!
经过昨天的事,共患难的两人,关系似乎越加亲厚了些,水裳羽拍着她的手,微微一笑:“没事,有你们在,我放心。”
问题是,我不放心呀!
花谙谙只能心里嘀咕,看着已经组织队伍上路的她,深感心思单纯的她以后会吃大亏。
转念想起另一个人,心里满满的欢愉,有她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哈,终于回来了,马上就能见到她了,对异乡突然有种亲切感,果然应了那句话:‘亲人在哪,哪里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