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黎婉尸体的情况看,她死亡的时间应该很长,根据邻居们的回忆,有一个邻居说他最后看到黎婉应该是在她死的三天前,那时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由于黎婉的房门正冲着他的卧室后窗,所以每当黎婉开门的时候他就会听到声音。当时他听到黎婉说话的声音,隐约中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可究竟有没有他也不清楚,因为他也没看到。
邻居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因为在黎婉的阴道内发现了精液的痕迹,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留下的。所以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黎婉带一个男人回来过夜,发生关系之后,可能因为价钱的问题两个人发生了分歧,于是男人就一不做二不休,把黎婉掐死,钱自然就不用付了。
嫖客为了百十块钱的小费杀人,虽然不是没可能,但是说服力并不是很强,可不管怎样,这是一个线索,现在的关键是找出那晚和黎婉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虽然有精液的化验结果,但找谁去比对呢?整个城市的男人有几十万,总不能挨个比较吧?警察们自然还有办法,不能从男人入手,那就从女人入手,黎婉既然是做这个的,那根据一般的规律,她肯定有几个比较固定的场所。而男人们也有这种习惯,寻花问柳一般都会定点儿,主要是从安全角度考虑,去起来放心。
这样,和黎婉平时交往比较近的几个女生,成了警察们的重点询问对象,在警察的一再启发下,终于有人想到了一个名字,新天地迪厅。那是天都市一家大型的娱乐场所,自然少不了这种色情交易,黎婉和其他人说起过这个地方,看样子她很有可能经常到那里去。
拿着黎婉的照片,王队和助手去了新天地迪厅,问了许多人,终于有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孩儿看到照片时惊呼说:“这不是海伦吗?”
做这行的女孩,当然不会用她们的真名,像这个女孩,她说她叫小丽,可王队让她出示身份证后,上面写着的却是王娜。王队问:“你和她很熟吗?”
小丽犹豫了一下说:“说不上熟,就是有一次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就认识了。”
王队又问:“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小丽想了一下说:“有四五天了吧?她好像还是个学生吧,所以不是每天都来,我也是隔三岔五地才能碰到她一次。”
王队说:“那你上次见她时和她说过话吗?注意到她是和谁在一起吗?”
小丽说:“当然说过话了,我们还坐在一起聊了很长时间呢!后来来了生意,我们就分开了。”
生意?当然就是男人了,王队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和她一起的男人你认识吗?”
小丽笑了,说:“男人又不像人民币,就那么几种面值,看一眼就能记住。再说每天到这里来的男人多得数不清,除非是熟人,要不谁也不可能记得住。”
王队说:“这么说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生人?”
小丽摇摇头说:“你还别说,这个人还真不是生人,我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经常看到他,而且他也不止一次来找过海伦。”
这是个重大发现,王队忙说:“那你再看到这个人,还能认出他吗?”
小丽点点头说:“应该能。”
王队忙说:“那你看他今天晚上有没有来?”
小丽又笑了,说:“哪儿能那么巧?他也不常来,他不是年轻人,得有四十多岁了吧,这种人你们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是来蹦迪的,就是来找小姐……那个的,海伦挺喜欢他的,有一次她说这个男人还挺大方的,做事也麻利,不用多长时间,钱就赚到手了……”
王队制止了小丽,对她说:“好了,先这样吧,如果你再见到这个男人,就马上给我们打电话,但不要惊动他,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小丽点点头说:“这个当然,你们交待的任务我哪儿敢不听?不过我帮你们的忙,以后你们也要帮帮我,网开一面少抓我几回就行了。”
王队狠狠地说:“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情,我们保证不会抓你。”
看着王队转身离去,小丽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名片,愤愤地说:“装什么正经?”
4
周正义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炷香烧错了,这些天简直成了受难日,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女生宿舍的人影问题还没解决,马上就又有女生被杀。本来他是非常希望校长找他的,这样他就可以和领导多接触,但以这种形式见面他是绝对不希望的,简直就是在开批斗会。
校长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他一再强调一定要注意在校外住宿的学生的安全问题,但周正义偏偏就当耳旁风,现在出事了,怎么办?周正义是哑巴吃黄连,他哪里当耳旁风了?他也十分重视,可他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整天跑到校外去监视吧,再说他也监视不过来啊!可校长的训斥你还不能反驳,这个道理周正义当然明白,成绩一定要是领导的,问题当然就是自己的喽,校长怎么可能有错?如果出了事情,那一定是自己没有尽职尽责。
校长叹了一口气说:“好了,你也不要自责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是怎么去处理,现在公安局那边有消息吗?”
周正义忙说:“我刚问了,目前还没有线索,不过他们已经证实,死的这个女生行为不检点,经常出入歌舞厅等场所,而且有……有卖淫的可能。”
校长瞪着眼,有些不敢相信,怔了半天才说:“现在的学生,简直不敢想象!我们这种纯洁的地方,怎么能出这种事情?”
周正义小心地说:“其实这是好事。”
“什么?”校长惊讶地看着周正义,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急出了问题。
周正义忙说:“您想啊!这样的话就可以说明是因为她品行不端,所以才引来杀身之祸的,与我们学校的管理没有关系,学校不是责任要轻许多吗?”
校长点了点头,周正义的话有道理,但他还是说:“但这样的话,别人一定会认为我们学校的校风不好,这不有损学校的声誉吗?”
周正义无奈地说:“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想完全自保已经没有可能,相比较而言,我们只能选择责任轻的结果。再说了,我们学校有几万学生,就出这一颗老鼠屎,还坏不了一锅粥,这是她个人的品行问题,与学校的教育无关。他们入校时都是成年人了,学校只负责传授他们文化知识,至于怎样做人,学校并不能起决定作用,相信这方面舆论界是可以明白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想不曝光是不太可能的,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造成的社会负面影响不要太大,这样学校就比较满意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周正义自然要竭尽所能,不仅要做外面的工作,还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校长。这种时候,他就像是站在钢丝绳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而以他目前的情况,只要掉下去就再也无法爬起来。而他,是绝对不能掉下去的,已经费了半辈子的心血,哪能这么轻易就付诸东流?周正义说:“您放心,舆论方面的事情我去摆平,一定不会让学校为这件事情背负太多的责任。”
校长沉默了一会,又说:“你呀你,光说我批评你,做事就是拖拖拉拉,女生宿舍有人偷窥的事情发生多久了?你怎么不能抓紧时间解决了?非得也闹出人命来?”
周正义的脸上出汗了,他伸出手擦了擦,然后说:“办,马上就办,从现在开始,我二十四小时监视,不信就抓不到他。”
校长叹了一口气说:“老周啊,你今年也有四十多了吧?这可是个坎儿啊!你平时可一定要注意了,现在的风言风语已经不少,如果再出问题,学校领导都会很尴尬的。”
周正义脸上的汗珠子更大了,他慌忙点着头说:“校长放心,我一定努力,一定努力,不辜负领导的厚望。”说着,几粒汗珠掉到了地上。
5
和黎婉一起的男人找到了,那天,他再次出现在迪厅,不断地向人打听着黎婉。这当然逃不过小丽的眼睛,她马上溜出去给王队打了电话。
要说这个男人也该有这一劫,没有找到黎婉,他也没有离开,而是一个人跑到座位上喝啤酒。等他发现有人把他围住,并且出示了证件后,他那张不年轻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忙解释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王队冷冷地说:“你什么也没做慌张什么?”说着,就把男人铐了起来。男人恐惧地问:“为……为什么抓我?”王队说:“少废话,回警局再说。”
回到警局,王队拿出黎婉的照片说:“看仔细了,认识她吗?”
男人看了一眼,然后说:“认……认识。”
王队说:“那就说说吧。”
男人奇怪地说:“说……说什么?”
王队把眼一瞪说:“还能说什么?说说你是怎么杀她的?”
男人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张着大嘴说:“她……她死了?”
王队一拍桌子说:“你装什么糊涂?死者最后接触的人就是你,她死了你会不知道?”
男人忙摆着手说:“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杀她呢?”
王队说:“那你就说说和她的事情吧。”
男人顿了一下,然后说:“我说的事情能不能不让别人知道?”
王队不屑地说:“那要看你说的都是什么,如果是受法律保护的隐私,我们当然会替你保密。”
男人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是这样的,我是认识她,已有一年多了,我有家庭,有孩子,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既然你这么明白,那你干这种事情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你们不知道我妻子有多么可怕,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和她……”
王队明白了,说:“你还是说正题吧,你的家务事就不要说了。”
男人点点头说:“好,好,海伦是个大学生,素质还是挺不错的,所以我每个月能找她几次,我就找过她一个人,真的,我不敢找别人,我怕染上病,现在艾滋病那么猖獗……”
王队说:“上周六晚上,你和她在一起吧?”
男人想了一下说:“我是找过她,不过完事后她就走了。”
王队奇怪地问:“你没有和她回她的住处?”
男人也奇怪地说:“她的住处?她一个学生哪儿来的住处?我们每次都是去迪厅旁边的小旅馆,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那里的老板都认识我们。”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我到迪厅大约是七点多钟,到旅馆可能是八点,最多呆了两个小时,旅馆的条件不好,没有暖气,天气很冷,所以我们很早就离开了。”
“那离开后你去了哪儿?她又去了哪儿?”
“我回了家,她说她回学校,具体回哪儿我也不清楚。”
“你有证人吗?”
“我家里的人可不可以?她们可以证明,我回去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半。”
王队沉默了,证人已经证明,黎婉回去的时候是十一点钟,而男人十点半就回了家,男人的口供也很容易查证,难道他仅仅是恰巧与黎婉发生关系而已?王队决定提取男人的精液进行化验,就算他没有作案时间,也要确定黎婉体内的精液是谁的,如果是他的,那至少说明凶手没有和黎婉发生关系,这就很有可能不是奸杀了。
男人确实没有说谎,查证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应该不具备作案时间,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凶手,就不太可能在黎婉死了之后还去迪厅找她。黎婉体内的精液也是男人一个人的,排除了凶手在杀黎婉前与她发生关系的可能,或许凶手并不是嫖客。
根据男人的口供,他和黎婉认识一年多,却从没听黎婉说起过她租的房子住,更是没有去过那里。由此可见,黎婉应该是个做事很小心的人,连这个男人这样关系的人,她都不让他知道自己的住处,也就更不可能带其他嫖客回去。而从现场看,凶手进到房间似乎并没费力,甚至还和黎婉在门口说过话,所以很有可能是黎婉的熟人。但黎婉是一个外地学生,在这里能有多少熟人?目标范围似乎可以缩小了,黎婉的熟人应该大部分都在校园,毫无疑问,如果黎婉对社会上结交的人保持戒心的话,那能够取得她的信任的人只有同学,只有他们才有可能让黎婉毫无防备地请他们进屋内,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