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敞起半扇门还没得开张。母亲在柜台后头包药。小家伙坐门槛上。门外世界闹热起来了:石板路上嘎吱嘎吱碾过拉粪牛车、哼哟嗬哟走过挑木炭的山里汉子,乡下大妈背着松明子过来了,饭铺伙计拎了麂子干巴过来了,卖花女挽了一篮野茶花过来了……小家伙对这些司空见惯的热闹全不在意,只渴望地瞄着十来步远的木匠作坊。
作坊关着门没得纹丝动静。远远飘来寺庙钟声。小家伙仰起脸听,他还听到不远处菜街子各色买卖的吆喝声,听到瓦檐下麻雀叽喳……忽然响起了“嗤嗯——嗤嗯——”的拉锯声,小家伙“嗵”地跳了起来,只是不敢挪脚,偏起脑壳睃了睃柜台后头。
柜台后头母亲计件工样紧张地在包药。于是小家伙不声不响地把身体挪到了门外。
“信儿转来——”计件工样紧张的母亲并没有疏忽。小家伙只好返回门槛,渴望地瞄着木匠作坊。那里头的声音变了,变做“咝儿——咝儿——”的刨子声。“啊吔——”小家伙的嘴巴嘻开,他听到作坊里头唱起歌来了吔!
正月里呀是新年,我望我郎来拜年,望郎望得脚杆吔,软哪哟哦喂,莫得得鞋穿他不来哦喂。
……
小家伙眼睛闪闪的似在请求母亲。母亲懂得的,她说:“想去望望那管笛子?”母亲笑了,“去唦。见了邱师傅要说:给您家请安。莫要淘气!”
小家伙“唦——唦!”地答应着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