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进来了？”左拥右抱的胡来顺，正要用嘴去接柳翠夹给他的一口菜，可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身穿中山装，满脸带笑的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疯子不答反问道：“整日带着条围巾不觉得难受吗？”
听到这句话，胡来顺认定这家伙是来找茬的。
下身灰色西裤，上身白色衬衣，灰色马夹，胸前挂着条领带，这样的打扮既正式又潇洒，不过，要是脖子上再围条围巾，就显的有些不伦不类，何况现在已是暖春。
任谁看到胡来顺这样的打扮，都会认为他脖子上有伤，不愿示人。
如果是一般的伤口，听到疯子这样问，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胡来顺脖子上的却不是伤，而是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疯子这样问，正好戳在他的痛处。
“如果不想死就滚出去！”
“如果不想死就听我说完……”
疯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走到桌边坐下，对胡来顺道：“你脖子上的那个瘤子，如果现在医治的话，还有得救。”
胡来顺没有言语，只是斜眼瞅着他，心里却在猜测这小子是谁，说的话是否可信。怕死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更何况胡来顺已经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北平城里能看的中医，西医他都看过，而且为了治病还特意去了一趟上海，结果都没有治好，他这几天愈发觉得呼吸困难，燥热难忍。
知道时日不多的胡来顺，于是就开始大肆挥霍，享受，四处招惹麻烦，这也是哈爵爷忍气吞声的另一个原因。
疯子能够这么清楚胡来顺的病症，全是因为他在大声辱骂哈爵爷时，从他的气息里听出来的。
冷宁的爷爷，也就是疯子的师父曾经说过，能偷取天下任何宝物者，可称贼王，又能偷取人命者，可称贼皇，还能偷天偷地者，可称贼圣。
杀人虽然也是偷人性命，不过那是刺客所做的事，贼嘴里所说的偷取人命，是指从阴曹地府里将人命偷出来，也就是救人。
同样是救人，贼和医生救人的目的却不相同，贼不走空，救人必定有所图，而且所图的一定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那疯子要从胡来顺身上图什么呢？
疯子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如果想要看看我的医术，就把你身边的两个姐姐借我用一下。”
只要能活命，别说借两个不相干的女人，就是借胡来顺的老婆用用，他都不会犹豫。
“你们俩过去！”将柳翠和香兰推到疯子身边后，胡来顺面带凶相的警告道：“如果你敢骗我，今天就给我爬着出去。”
疯子却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解下绑在腰间的针囊，放在桌上。
柳翠和香兰看到针囊里长短不一的银针时，吓的脸色煞白，嘴唇不停的颤抖。
疯子手里捏着根银针，笑着安慰她俩道：“姐姐不用害怕，就当宣泄下情绪。”
说完，疯子手里的那枚银针，就穿透香兰身上的旗袍，扎在她的身上。
“呜呜……”顿时，香兰催人泪下的痛哭声，飘向吮怡轩的每个角落。
疯子道：“这是哭。”
“咯咯……”疯子又拿起一枚银针扎在柳翠身上，柳翠立刻掩嘴大笑，银铃般的笑声，盖过了香兰的痛哭声。
疯子道：“这是笑。”
吮怡轩里一时被这两种声音所塞满，还引来不少人观瞧，老鸨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从别处跑来，推开挡在门口的几个客人，进了胡来顺所在的雅间。
这时疯子已经从柳翠和香兰身上，将银针取下，柳翠的笑声和香兰的哭声，也在银针取下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老鸨进来后，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枚银针扎在自己身上。
当胡来顺看到老鸨脸上的神情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彩的表情。
此时，老鸨的嘴角不住的抖动，不知她是想裂开嘴笑，还是觉得脸上发痒。不停眨动的眼睛里，泪水始终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掉不下来，可脸上涂的那层厚厚的脂粉，却簌簌的往下掉。
疯子道：“这是哭笑不得。”
此时，围观的众人里，有的已经明白疯子在做什么了，无不对他的针灸术感到佩服。
可站在一旁的冷宁，却白了疯子一眼，因为猜不透疯子的想法，而暗自生气。
扑通！在疯子将老鸨身上的银针拨出时，胡来顺也在众人面前，利索的跪到了地上，一边爬向疯子，一边恳求道：“爷，亲爷，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你要什么我都给。”
在胡来顺这种人眼里，只要能活着，什么身份，面子都是狗屁。
看到骄横狂妄的胡来顺，如今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看客们心里那个酸爽劲儿就别提了，而且这里面还包括老鸨，以及吮怡轩的姐妹们。
“救你不是不可以，不过，除了定期用针外，还要汤药辅助。”疯子又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不紧不慢的说道。
“爷，您说需要什么药，我马上派人买来。”
疯子干了杯子里的酒，叹声说道：“有两味药材很难找，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刚才跟哈爵爷在一起谈话，听说他那里还有些，不过可惜，他打算卖给宋军长的亲戚……”
听话听音，胡来顺不傻，不等疯子把话说完，就爬到了哈爵爷的脚下：“哈爵爷，啊不，爷，亲爷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我就是你们家的一条狗，为了能给你看家护院，你就救了我这条贱命吧。”
看到胡来顺这个样子，哈爵爷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做了。
见哈爵爷没有吱声，胡来顺啪啪又扇了自己两巴掌，继续哀求。
哈爵爷见疯子朝自己点头，这才开口道：“好说，好说！”
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围观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轻声议论，都在猜测那位青年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