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盖汽车停驻城门,守兵门见阮司屿下车走来,拭醒了朦胧睡眼挺直腰板提了神。
“司屿,你这是……”
许定峰嘴边吟吟,一阵疑问迷惘。他了解阮司屿虽是个风流公子,可再厮混也不曾将女子随身办事的。
伏央在姑苏打滚的一段时间里,深深悟得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前了阮司屿一步问候“我是长怀报社的记者,这次只是采访卓三少几句请军长莫怪。”
许定峰深看了眼阮司屿,握住伏央示好的手,柔弱无骨的感觉让他心神一震“哪里,司屿的人我不敢得罪。”
“卓伯父遇刺的事查的怎么样?”阮司屿唯恐许定峰抖出些什么,抬腕看了眼钟表给了他一个眼色。
许定峰一想这件棘手的事情不由蹙了眉头“是戎军做的,看来眼下的太平为时不久。”
伏央多少了解一些,戎卓两军素来水火不容,更何况两者的主权人都是年少非凡的人物,打起来胜负难断。
阮司屿默收了伏央抬眼看他的懵懂,诙谐一笑释开不少尴尬“他们之间的恩怨恐怕是没有好转的意思,过段时日前线又是一场硬仗,有得让他们消停的。”
许定峰听着反是哼笑了一声,白光一闪,两人对视而笑的画面被伏央拍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单拍访问的人吗?”阮司屿怂着一高一低的眉头问道。
伏央不看他,伸手将由风吹落颊上的头发缕在耳后“谁规定不能拍别的,这张照片被那些云英未嫁的小姐们看上了指不定我还能赚上一笔。”
“你这丫头钻进钱孔子里了,还打上我的主意。”
伏央低头在布包中刨找出一枚银元高举在二人面前晃荡指弄“男儿志在四方,我也一样。虽然这是圆的但还是凑活吧。!”
这番回答让阮许二人哭笑不得,谈笑之间被城门贸然投来的两处灯光引断,一片簇拥下迎出个军装男子。
待伏央跑近些探清了来人正是自己所寻的卓征霁,手中有些褶皱的黑白相片定格不了他的傲骨风华。他剑眉曲折,怕是一路赶来不怎么休息的。
“小心!”
伏央好容易才挤到车边,方要提起相机却被阮司屿的惊呼生生吼愣。
无眼枪子儿直向她身旁不远的卓征霁而来。无论是射程还是目标俱是把握得精妙,这一枪便能使人连感觉疼痛的机会都没有便去地府会阎王。
卓征霁并非庸常之辈,小小一发子弹奈何不了他历经枪林弹雨的一身绝技。
偏偏这时,伏央脑中一白将他按倒在地。那要命的铁物从伏央耳侧疾飞而过,轻而易举将蒙上一层薄雾的车窗打了个实在。那分离破碎的玻璃刺激着伏央的思绪,丝毫不曾注意她吃饭的家伙被碾碎得惨不忍睹。
“你没事吧?”卓征霁尤觉这丫头有趣,适才以身相救的盲勇更是傻得好笑。
伏央抚顺了心绪,见他安然无事地笑看她,心中暗自掂量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她猛然想起采访的事情,才要取出相机,伸手一摸竟是支离破碎的绝望。
“我的天啊!”才出狼口又入虎穴,莫说加薪的事,王经理知道了不得狠扣她一笔月薪方才解恨!
阮司屿同许定峰赶到卓征霁身旁时不由让眼前形势搞懵了,要知道适才一发冷不防子弹早将他吓得一身冷汗。
卓征霁不慌不忙扫净衣领的尘灰笑得不明所以,而伏央躲在地上抚额懊恼,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怨相。
“留活口了么?”卓征霁干咳一声收敛笑意,严肃似换了个人。
“仅剩一个杀客准备逃跑却被追住,一时狗急跳墙自个儿了断,戎军的实力好像弱了几分。”许定峰将手枪灭了火,利索收放在腰间的真皮枪戴中。
“这次不是戎席峥的主意,那家伙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却倒也是个君子,他想除根的人从来不假借他人的手。”
卓征霁又拢蹙眉头,谈及戎席峥时脸色阴下不少。
许定峰松解心结,忙让卓征霁回府中歇息。
“不必了,军部的那群老家伙怕是有一顿逆耳忠言要说。至于护花使者让司屿当吧。”
卓征霁仔细看清了伏央的脸,稍沾惹些尘土却也美得入骨,也难怪司屿将她带来。
伏央望着他欣长身影,两汪盈眸飘忽神绪。一想那命悬一线的惊险,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道道清风徐来,背后传来的湿凉让伏央不由一颤,原来是早已冷汗淋漓。
阮司屿脱下身上的军氅搭在她清弱身子上,一时也细心将扣子系好,出手将伏央护入车中“这次是真枪实弹吓了你,幸亏你没事。”
伏央垂头一声薄叹,把弄一番手上的残碎,隐抱有的一丝希望又捏灭在这一事实中。
阮司屿捉听了她的异样,抽神回头看她却又蹙起了眉“怎么回事,你的脸……”
伏央迷糊抚上他聚集在脸上的焦点,手指牵动出些许疼痛“可能是刚才的那个子弹……前面一拐就到了。”
伏央下意识想解下大氅却被阮司屿拦住“披着吧,冷着三哥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好交代。”
“霁少很凶吗?”伏央一想适才笑如春阳的男子,又见阮司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试探道。
阮司屿停步在小洋楼下,垂眼思虑些什么,冷不丁一声苦笑“不有气势怎么带得了那么多兵,军部的老将们可有一顿好果子。”
伏央同他轻声道别,才要闭了那扇黑漆铁门又听他唤了一声。
“你采访的事,我再给你安排吧。”
伏央左右想着凭她一介“草民”若是没有攀个关系,估摸着人没见着倒挨了枪子儿。
“阮参谋早点回去吧,晚安。”伏央顿了顿动作回首冲他笑着,婉约得恰到好处。
阮司屿神魂一亮,那消失在暗夜里的倩影殊不知适才一笑间的倾城温柔几乎荡清了他心中的风流,竟对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