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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指残破

章七

十指残破。

吴邪从来不曾想过,他不过第一次出趟远门,张起灵便出了事儿。

两者之间虽说关系不大,可吴邪却仍是由不住将这所有一切往自个身上推,他便是想着,如若不是他这般不思虑周全,不曾顾及先于他出门的张起灵便安然远去,一心只顾捕鱼之利,如今张起灵伤于山间之底,久久未归,他又怎会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将其找回?

终究是自己害了闷油瓶,吴邪心中念及此,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吴邪如今是越发的不知,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何要来此报恩了,这般报恩之法,倒确是闻所未闻,吴邪不禁自讽一笑,眸底的苦涩却是愈发浓厚,似要溢出一般。

报恩之意,所谓何?

以往吴邪便是觉得,有道是报恩,必是得知恩才有乃报,若不知恩,便思报恩,这便是不知所谓,若已知恩,却不思报,这便是不知礼义,先辈有云,知恩图报者,善也;然知恩却不报,安以受之者,若非恶徒,便是无心;无心者,淡漠之狠更甚于行恶之人。

那他吴邪如今的所作所为,又算是甚?

知恩,所报却甚少,几近于无。

思及此,吴邪不由得轻轻卷起粗布裤腿,在他的脚踝之上,赫然附有一圈约摸拇指宽的狰狞疤痕——是由捕兽索所致。那日是他饥不择路,思及已至冬日,狩猎之人应是少之又少,却不曾想过竟留有陷阱,那捕兽索极牢,即便是凶猛如虎,亦不能挣脱其分毫,且越是挣扎,这捕兽索便会相缠越紧,直要生生勒断筋骨一般,这疤痕,便是那时挣扎过猛留下的。

若非张起灵出现的及时,他的脚踝怕是早已断了,又怎能无恙至今?

然如今,张起灵的境况却是……不好。

吴邪想到这儿,却是不由得往里屋瞧了一眼。

当日他虽是将闷油瓶的伤口一一擦拭处理干净,亦是熬了热汤为其驱寒,却终究是抵不过受伤过重,寒气早已侵体之实。

那些狼匹,吴邪并非没有瞧见,虽是盖了雪,可那些淋漓的血迹却是怎么也挡不在的,也不知这些血迹里,究竟是闷油瓶的居多,还是那些狼匹的居多。

冬日里的冷意一日更甚于一日,张起灵的病情亦是一直反复,愈加严重,甚咳嗽的次数更是逐日俱增,不曾消减过半分,直至今日晨时,他于闷油瓶的枕边,发现了些许斑驳血迹,而闷油瓶却是昏迷不醒。

如今他是同闷油瓶抵足同眠的,一来是便于照顾一二,毕竟是夜漫长,难保闷油瓶不会出些个差错,而他却来不及照料些许,二来……他亦是出于私心,直到那日瞧见闷油瓶侧身于血雪之中时,他才明白自己这心中于闷油瓶,究竟是何而想,世人之语,他虽记的不多,却也知一句,“执子之手”。

便是如此了,吴邪思及此,心中却是苦涩更甚。

只因他是非人。

既是非人之躯,又怎能长久于闷油瓶身侧磐移不寸分毫?

终究是不能的。

如今的张起灵,再受不得半点儿寒意,吴邪只得日日都将炉火着旺,只为予张起灵带去些暖意,然如此这般,他却是不得不每日去山林拾捡柴火,村子里的人知晓张起灵之恙的,毫不犹豫便将自己所拾柴火尽数赠予了吴邪,即便吴邪不愿这般不劳而获,却也到底抵不住村人的一番执拗善意,只得接过,只是心中的愧疚之意,却是因此更甚。

这些村人皆非富足之人,他们辛苦拾得的柴火,却尽数予了自己,不顾家中之需,这却是因闷油瓶平日之举所故。

善恶轮回,终是不变的。

然柴火虽是足已,这汤药却是远远不够的,且自那日之后,张起灵的手背之上徒生冻疮,青紫斑斓一片,吴邪看后一阵心疚,然张起灵却是淡然处之,只让吴邪去取了剩余的那些草本冻疮膏,省着涂上,虽不能治愈得完全,却也能止痒一二,吴邪为其涂抹药膏,却由不得眼眶泛红。

初时,村人赠了些去热的草药予吴邪,然这些草药却是不多,不过两日便无,而因着今岁冬雪提前的缘故,村人所拥之药草甚少,而他们亦是不可能将药草尽数赠了吴邪去,毕竟还得为家中之人着想一二,吴邪明白其中的道理,自是不会强求,只问这附近哪儿能寻得药草。

“我们这儿是山野小村,大伙大都是自食其力,便几乎不曾去寻过什么大夫药铺,只有一二实在病重的,才会费力去寻。”一拾柴火的中年男子对吴邪说道。这日张起灵咳血更甚,且面色愈发苍白,却始终淡然,只是轻握住吴邪的手,道是,“无妨。”

无妨,无妨,这般脸色,又怎会无妨?

吴邪心中酸涩,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知晓,张起灵看后倒是微微一笑,只是衬着这苍白的脸色,吴邪却只觉得这笑颜是越发刺眼,直入骨髓。

“那你可知晓何处能寻得这药铺?”吴邪背着今日拾得的柴火问道,眼底的急色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这却是难事儿……”中年男子自是瞧见了吴邪眼底的那抹焦急,却仍是止不住语重心长道,“我知你是心忧阿坤,那孩子生而命苦,我们大家平日里都会照拂一二,那孩子却也是个好的,来来往往的大家伙自是熟了,他这一……我们都是不好受……”中年男子是说着,眼里却是多了几分忧切,“他能有你这兄弟,实在是时运所至啊。”

“或许……”吴邪听后不由得微低下了头,轻声道,只是细听的话,不难听出这声“或许”之中,还透着丝丝哽咽之意。

“那这药铺……”吴邪缓过了些许便问道。

“哦,瞧我这记性,一时话多了些竟是给忘了去,”中年男子许是瞧出了吴邪的心绪低落,便是有意使着轻快的语气,以之调侃自个,“这药铺却是得往南路去了,约摸四里路,只是……”中年男子顿了顿,似是犹豫道,“只是这药铺虽有,却是得消些钱财之物的。”

眼见着眸底本已冒出了些许希冀之意的吴邪,在听闻“钱财”二字后,眸底的那点儿亮意骤然减退,中年男子连声宽慰道,“你却也别急了去,这药铺虽是得收些钱财,却也并非是为谋取暴利的,这毕竟这儿荒山野岭的,其中的药铺又怎会是专为牟利而生?”中年男子笑道,“这药铺的大夫便是个好的,咱们带些物件去当作钱物抵了药钱,也并非是不可的。”

“那是什么物件最佳?”吴邪急忙问道,也不顾背上的柴火险些尽数落下。

“诶诶,可小心了你的柴火!”中年男子连忙提醒道,眼见吴邪就快扶不住了,一个健步过去一把扶住,这才稳住了那些柴火。

“你瞧瞧,我便说了别急……”中年男子说着,却眼尖地瞧见了吴邪肩膀露出的勒痕,吴邪的衣裳很是单薄,其中自是有他非人的缘故,较之普通人,抵御严寒要强上不少,便将衣裳都给了闷油瓶,哪怕是盖上当作被子,予吴邪而言亦是好的。不过这衣裳单薄却是抵不住柴火之重的磨压。

“哎呀,你瞧你这都磨出痕了,衣裳也破了,你这……你这是何苦?”中年男子便是一直肠子,有话不藏,且他看着吴邪这么一孩子为了兄弟劳苦至此半境地,亦是有些心痛。

瞧这孩子看着虽是清秀,却是个肯受苦的,比自家那造孽娃子要好了不知多少倍去。

“你拿些布匹去,想来就能换得药材了。”中年男子说道,“你可去我家中取些,虽只是些粗布,想来也还是能换得些的。”

布匹?吴邪想了想,道,“不知大叔家中,可有……织布机吗?”

“这……”中年男子一听便明白了吴邪的意图,刚想说这怕是不妥,便瞧见了吴邪眼底的恳切,话音一转,道是,“这织布机却是每户都会备上的,阿坤独自一人二十余载……这家中应是备有的,毕竟从不见他向我们求过布匹,甚至会不时赠予我们,就譬如这次提前的冬雪。”说着,中年男子不由一叹,“这么个好孩子,却不曾想……到底是老天爷不公啊……”

吴邪听后,静默不语,只是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返至家中后,照例先是添了炉火,而后便熬煮了饭食和汤药,先后予张起灵喂下,待张起灵熟睡之后,吴邪便悄悄起了身,将屋子遍寻了个底,终是在后屋里,寻到已然积了一层薄灰的织布机,吴邪将其轻轻擦拭一番,寻得了线纺,便开始织布。

期间,他变换了自己的手臂,以白羽附裹。

织布之时,折羽入之。

只是,这布虽是能织得丝柔似绸,白净胜雪,却抵不住手臂上的刺痛连连,且这织布机他所用不熟,指尖被无意间割得一片残破,看着倒是有些可怖之意了。

不过,总归是成了,吴邪看着熬夜织出的白布,只觉得心中安然了不少。

之后,他便就于这织布机上,枕臂而眠,翌日晨时,便早早地带上布匹,换作仙鹤之姿,以南路飞去。那药铺之人看见如此妙哉的布匹,心中本就甚惊,又听吴邪言辞恳切焦急,不禁动容,便取了上好的去热消炎之药,给了吴邪。

吴邪接过药后便是一阵千恩万谢,眼眶泛红。

而后,他便夜夜如此,手臂上的伤痕尚能以衣袖遮挡,但这十指残破不堪,却是如何也藏不住的,自是轻易便被张起灵轻易瞧见。

然,无论张起灵如何发问,吴邪总是以各种话头理由搪塞了过去,张起灵虽是心中疑惑,却也无法,只是看着吴邪残破不堪的手指,便觉心中一阵钝痛。

而那些药材,张起灵问起,吴邪也只说是村人所赠,不多言其他。张起灵自是知晓,单凭村人是绝不可能有如此之佳的药材。

张起灵不由得想起了那日不经意间瞧见吴邪将裤腿轻轻掀起之时,所露出的那圈狰狞痕迹。张起灵猛地便想起了那日所救的仙鹤,以及那仙鹤似人一般的眼眸。

那般清澈的眼眸,与吴邪极其相似。

…………

是夜,吴邪仍以旧法织布,这几****已然从一开始之时,受不住折羽之痛,到如今也只是微微皱眉了。

然张起灵却是悄然于门外,生平第一次,些微瞪大了双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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