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你的这套内功心法练习的如何了?好歹也练了这么多年了,该拿出来让我们瞧瞧了!”
阿兰说出这话后,紫苑刚想上前开口,却被她身边的白薇按下了,白薇担心她只会将目前的情形变糟,于是连忙说道:“阿兰小姐!我们今日来前来石宅只是想与石公子品音赏乐的,琅玥也只是前来讨教一些音律上的事宜!至于武功……琅玥她只是初学,也只学了心法,未曾学过石公子的招式!你想要她展示出来恐怕就有些为难了!”
“对!就如白薇姑娘所说——我们还是去庭院廊上品品音律吧!”石卓说着起身便要前头带路,只是阿兰没给他机会。
“白薇姑娘!你与她相识不过短短几日!怎么?你要帮她做主了?我也没说要怎么着了,不过是想看看她拜师学艺,学的如何了?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表姐!”
表姐?她竟然承认了自己是琅玥的表姐!这让在座的无不感到吃惊!她原本是明显不想承认与琅玥的这层关系,怎么这会儿竟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了。
此刻,谁都能猜的到琅玥心中那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望着阿兰,看不出对方的心中所想,也不知对方是否是真心实意的承认与自己的关系。其实阿兰承不承认对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知道自己母亲在阿兰心中是否还有这些许分量,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了。阿兰同自己一样是母亲的亲人,她不仅代表着乌羌的王室,更代表着母亲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所有与她拥有血缘至亲的亲人。如今母亲已经不在,若是她故乡里曾经的亲人还都没有原谅她,那样对母亲来说是很残忍的事。
众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阿兰便只好接着说道:“没错!我承认我与琅玥的确有着一些血缘关系!看来你们也都清楚的很!我也承认,一开始我并不想说出来,一是怕麻烦;二是怕泄露了她身世的秘密会给她带来麻烦!而现在,我既然知道在座的与她都是至交好友,也都清楚这些秘密,那我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随后,还是沉默。
紫苑最先打破沉默道:“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也就没必要说话绕弯子了!琅玥她的功夫内息是不错!可武功招式却还是初学!没什么可以拿出来亮亮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嘛!阿兰小姐要是想找人比武就来找我好了!我可是闲得很!”
阿兰瞪了紫苑一眼,这个女人,上次的那口怨气还没出呢?你等着,我们日后有的是机会!按捺住心中的愤懑,她将视线对上石卓:“石卓哥哥!琅玥练了你那心法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该教她一些招式了!正好现在大家都闲着,外面的天气也不错,你不如就趁机教她一些掌法吧!我们也算见识见识那《出尘落日掌的》精妙之处!”
看来阿兰今日是非要见琅玥出手才会罢休,石卓望了琅玥一眼,心下想着的却是阿兰她到底为什么非要看看琅玥的底子!琅玥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毕竟接触武功招式也才一个月,她也不可能越过你!你这么急到底是为何呢?
琅玥这时突然起身,继而对着她对面的阿兰拱手道:“既然姐姐想看看琅玥的功夫练的如何!不如就请姐姐不吝赐教!”她不仅坦然接受了,甚至还改口称呼对方为姐姐。
琅玥这是要跟阿兰过招?
众人面上均是惊讶,但很快,除了阿兰与丝丝外,他们三人开始但心起来。紫苑立即起身道:“琅玥!你逞什么能啊!你才学了几招就学人家切磋!你连剑都还没拿过呢?开什么玩笑!”她与阿兰可交过手,阿兰的那一手鞭子每一鞭都往狠里下手,琅玥要是跟她过招,她指不定要怎么对付她呢!
“琅玥的确学艺不精,怕是要让阿兰小姐失望了!”白薇也起身开口道。
阿兰起身道:“你们乱担心什么?怕我出手不知轻重伤了她?放心吧!我让我的丫头跟她随便过几招,指点一下!别看我这丫头年纪不大,功夫底子可不浅!分寸上的拿捏可是恰到好处!”说完朝着身后的丝丝使了使眼色,丝丝会意立马走了出来对着琅玥长臂一伸道:“琅玥小姐!请!”
紫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便要拦着琅玥。
当琅玥听到是要跟丝丝过招,心中虽没有什么准备,可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按了按拉着自己手臂的紫苑,然后对她和她身后的白薇皆投去了一个让其放心的脸色。她听说过丝丝曾以一敌四击退了王莽的护卫,保住了她家小姐。她好奇但也自知,比武切磋而已,想来丝丝也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阿兰竟突然让丝丝来代替她与琅玥过招,丝丝的底子别人不清楚石卓可是清楚的很。她那一身西域秘术着实诡异,他都不曾弄清楚过,当下立马对着丝丝道:“丝丝!琅玥体质特殊,你应该明白!不能伤了她!”
丝丝回头看了石卓一眼,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点了头便朝后院走去。琅玥安抚了白薇和紫苑后便跟了过去。这时阿兰回头望了一眼石卓,口中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在石卓看来着实有些不安。阿兰随后便与紫苑白薇一道跟了过去。
石宅庭院的翠竹已没有了曾经那样的郁郁葱葱,叶未全落稀疏的挂在上面,只是根部早已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枯叶,似乎演绎着辞旧迎新的过程。
庭院中有着一块平坦的青石板地面,周围也较空旷,丝丝便领着他们来到此处。
丝丝一身青色衣衫,样式不同于中原人的衣着,上身着窄袖裹身的长衫,上面缀着五色珠花。只是前片刚好半身长,而后片却长及脚踝。腰间系着红黄相间的丝带,带子下端垂着两只铜铃,每次的走动都会带着清脆的叮铃声。她家小姐的腰间也是用丝带挂着铜铃系着,只不过丝丝的两只铜铃稍大些,声音也响亮些。头上发髻高高挽起,穿过了一圈圈银色圆形发饰。
同样立于青石板上的琅玥,面对着丝丝,身高与她相比略低,她长发披肩而下,直至腰间,上面只用几根素色绢带系起,再无任何发饰。身上穿的是改过之后的曲裾,袖口紧窄,下摆宽松利落。自从她开始习武后,白薇着人为她把那些襦裙曲裾都改进了一些,虽还是丫头们的青色衣裳,但更适合平时穿着练武,只是不似紫苑那些劲装那样过于引人注目。
此刻,琅玥与丝丝相对而立,周围有风从竹林间吹过,带动了她们的衣衫和裙角。几片竹叶带着琅玥的发丝一同在风中翻舞。
“琅玥小姐!你是初学,丝丝与你就随便过几招!绝不擅用内息!丝丝也从不用兵器,小姐你可以随便,完全不用保留!”
紫苑站在那里对着白薇嘀咕道:“废话还真多!这不明摆着吗!”白薇没有注意到她的话,她总觉得阿兰似乎要对琅玥做什么,可又想不出当这么多人的面她能做什么。而这个丝丝是懂那什么西域秘术的,也不知那个秘术可有什么诡异,残忍的地方。想到这便又朝旁边的石卓看去,他应该是了解她的。可此刻他这面上皱起的眉头让她不免又为琅玥担心了几分。
“既然比试,自是要公平!我们尽力,点到为止即可!”琅玥说完对着丝丝做个了请。
丝丝偏过视线望了她家主子一言,然后长腿一伸做出了起势动作,就单单这动作与中原功夫便不一样。
琅玥抬手做掌,丝丝双目一震便立即朝她攻了过来。
腰间铜铃清脆响起,跟着丝丝的身影晃动,震鸣。这一开始,丝丝只用了三成左右的功力,但其身法却极其诡异,与中原人的进攻和防御完全不同,琅玥惊讶之余还颇有感叹之意。何止是琅玥,就连站在一旁的紫苑都觉得这功夫怪异的很。
丝丝身形左右躲闪,带着清脆的铃声飘着琅玥面前,琅玥不知从何处进攻,便只能朝一旁避开。最开始的几招,丝丝也并没有真的进攻,似乎只是试探,而琅玥也是边试探,边避开。约有十招之后,丝丝开始真正进攻了。
丝丝使得并不是什么掌法和拳法而是一种怪异的指法,对准的皆是琅玥周身的各处穴位。琅玥身法及不上她只能出手抵挡,挡下了几次之后,丝丝开始增加身形动作的速度,铜铃之音也是一波急过一波。琅玥渐渐的便有些抵挡不住了,就在她一个转身之后,期门穴便被丝丝的指法击中了。
紫苑他们三人一惊,不知丝丝这招是有何目的,继而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琅玥和丝丝的身上,便也就没发现阿兰在见到琅玥中了丝丝的指法时嘴角扯出的那一抹微笑。
丝丝的指法并不重,这穴位也不是什么至关生死的穴位。琅玥心下只是一慌,她再继续反手抵挡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接着便开始试着快速运用内息至四肢上来加快身法。可是,当她内息行径这期门穴的时候却突然一滞,接着便消失了。
内息消失了!就像散开了一样……
正当琅玥迟疑了一下,章门穴便又被击中,随后便是商曲穴和肺俞穴。
丝丝身份快速闪动,带着激烈的铃声在琅玥周身旋转,跳跃,白薇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但紫苑和石卓则清楚看清它在琅玥身上击中的那几处穴位,它们不是攸关生死的命脉,但却可造成严重的内伤!
紫苑他们开始紧张了,显然她和石卓也发现了琅玥根本完全使不上内息,身法逐渐迟钝下来。而丝丝的身法却是更加的快速,令人眼花缭乱。
最后一个穴位为心俞穴,丝丝在出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阿兰清楚的看见了,咬着牙没有出声,而石卓与紫苑也同样看见了,石卓迅速闪身过去在丝丝即将击出这最后一指的时候,出手截住了她的手腕。
“丝丝!”石卓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是要做什么?”
丝丝一惊,心中本就慌,立马低下了头去。
这时紫苑也赶之琅玥跟前,扶着她问:“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琅玥望着紫苑的眼睛无法说清自己此刻的情况,她只觉得刚才被丝丝点中的几处穴位开始逐渐麻痹了,她甚至想要运用内息上来用来缓和麻痹的感觉却丝毫不管用,甚至有了——岔气的疼痛感,腿下一软便要跪倒下去,好在紫苑出手扶住了她。
“琅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石卓听到紫苑的紧张语气,回过头瞧见了琅玥苍白的脸,厉色问丝丝:“丝丝!你对她做了什么?”
丝丝不敢看石卓的眼睛,低声道:“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只是封住了她的几处脉穴!散了她的内息而已!”
刚才丝丝的出手虽然快速,但他也看清楚了,她若是要封住琅玥的脉穴大可直接点中让她动弹不得,何必接连轻击几处,按照他对她西域秘术的一些了解,她这么做定是有什么缘由。
“散了内息会是这个样子吗?”石卓瞧着被紫苑和白薇搀扶的琅玥,面上依旧毫无血色,抓着丝丝的手臂便又用力,“你老实说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这时,白薇已经探上了琅玥的腕脉,只见她眉头紧皱道,“内息完全混乱,并且有几处滞塞了,无法流通!”
“丝丝!”石卓又大吼了一声。
这时阿兰走过来道:“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比武过招不就是这样吗?丝丝又没伤她性命!”
“这脉穴被堵,内息打乱,你们分明是想要琅玥内伤!有你们这样切磋的吗?”紫苑扶着面色越来越惨白的琅玥朝着阿兰和丝丝怒道。
“解开它!”石卓一声怒吼,丝丝头一低但却没有动。这时阿兰慢悠悠开口道:“解开吧!这么多人护着她呢?你可千万不能伤了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让石卓忍不住怒视于她。
琅玥已经完全直不起身,每呼吸一次胸口内的五脏六腑就像拧起来一样,绞的越加的痛,呼气与吐气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这难道就是西域的秘术,如此诡异,但不可否认它的确较于自己所学的《行云掌》有很大的优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刚才丝丝出手的时候,变幻无常的身法扰乱了自己,然后出这指法点住自己脉穴的时候,刚开始自己甚至还不以为然,因为这指法并不重,它的效果也是随后才呈现出来的。
虽然,琅玥现在的确很痛苦,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丝丝可谓差之千里,她应该根本就没使出几分力来。这样的身法,指法,琅玥疼的五脏六腑都开始抖的时候却还有心思对丝丝倾慕起来,这若是被紫苑他们知道不知该有多惊讶。
所以,丝丝过来准备为她解开被封住的穴位时,琅玥望着她的眼中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丝丝抬头瞧了她一眼,也甚为奇怪,随后迅速出手,解开了之前封住她几处穴位。
顿时,琅玥觉得胸口一松,呼吸顺畅了,所有疼痛感也都消失。
紫苑他们连忙上去关切的问她感觉如何,可还好吗?
琅玥笑了笑后对着丝丝竟拱手行起礼来,“丝丝姑娘的功夫琅玥望尘莫及,多谢你手下留情!”
丝丝一怔,她怎么没有气恼?自己本来可是打算要伤她的!
“琅玥!你傻啦!她明显是想让你受内伤,你还谢她?”紫苑不解的嚷着。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
虽然琅玥表示自己完全没事,但石卓,白薇,紫苑却都不这么认为。丝丝为何要下这样的手?她若没得到她主子的许可,断不敢这么做!那阿兰又为何要这么做?
阿兰知道此刻他们望着自己是何想法,可她面上依旧毫无异常,也毫无愧疚,只对着丝丝时不时的埋怨着她不知轻重,怎么出手没个分寸。可其实只有丝丝清楚,她家小姐望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就差一点,你竟然就给我功亏一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随后,丝丝低着头跟着阿兰回去了客房。
石卓现在清醒的认识到琅玥她还是不能与阿兰接触的好,阿兰现在的心思自己恐怕也只能猜出了两三分来,只希望琅玥的确已经没事了。
送走琅玥她们之后,石卓想去找阿兰谈一谈,可阿兰则宣称自己累了要休息,石卓只好作罢。他随后想想,即便自己跟她谈了,以她的性子估计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算了,十五也没几日了,离开之后便能省去不少麻烦。
阿兰的房间,丝丝正跪在那里接受她主子的责罚。
阿兰居高临下望着丝丝,愤恨道:“就差一步便成功!现在可好,又让她活蹦乱跳的站在那里!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几鞭子你才知道我说一不二啊!”她此刻手里的鞭子随着她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似乎也沾上了它主子的火气,不停的在丝丝面前晃来晃去,丝丝缩着脖子不敢去看那鞭子,但却开口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小姐!她不是已经服下药丸了,你还要我断她的经脉!还当这石公子的面,石公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别以为我不懂你的那套秘术,她起码要等几天之后,或者是下次练功时经脉才会断!到那时,石卓哥哥就是怀疑我也没用,她经脉已断,天神都无能为力!可就差那么一步,你竟然就给我失败了!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放过她的!”阿兰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气,丝丝那最后的心俞穴要是击中了,琅玥的经脉几天之后必定会断!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偏偏就差了这一步,最后还不得不解开了她其他的穴位!当下长臂一挥,“啪”的一声闷响,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丝丝的后背。虽然是冬日,衣裳有些厚,可阿兰这一鞭子可没少用力,丝丝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这次是小惩大诫!下次你若再敢违背我的话就不是一鞭子这么简单了!”阿兰警告道。
“丝丝知道错了!”丝丝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低声道。
丝丝的秘术源自乌羌不外传的王室护卫之中,他们是专门训练保护王室中人。丝丝的指法与身份皆属其中。这指法与中原的点穴不同,它力道很轻,击中后当下也没什么不妥,但是当你运行内息时方才察觉被点中的那一处内息无法通过,若点中多次,不仅内息堵塞,滞留,甚至还会乱窜,对经脉形成损伤。
而从腕脉上来看却又仅仅像是穴位被封,内息乱了而已,这样看来最多也只是会有些并不严重的内伤而已。但实际是——几日之后,或者是她下次运行内息的时候,主经脉便会立即断开。而练武的人都知道,经脉他们的命脉,一但断裂,便永远不能再练习任何武功。这是极为狠毒,残忍的一套武功。
而阿兰让丝丝拿它对付琅玥,可见早已恨她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