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连雅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哭。
再说这种情况她都喜当妈了,哭一哭不行啊?
她本是出生在华国一个靠煤炭发财的暴发户家庭,家境殷实而和睦,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小她三岁的弟弟。
十四岁的时候从煤省的小县城定居到华国S市的大都市。
至于为什么在十六岁决定出国留学更换国籍,她脑子里总是模模糊糊的想不起缘由。
只记得她发疯似的来回在语言学校穿梭,想要尽快摆脱家庭,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国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回想这八年的留学生活,已经有六年没回国,没有找过男友,没有任何的疯狂举动,大好的青春全都奉献给了学业。
早稻田法学部大学四年,二十岁成为了一名律师,二十二岁正式接手羽田律师事务所,二十四岁也算是在东京小有名气。
成功么?顺风顺水么?不如说是一台为了活而活着的机器。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上已经冰凉的泪水,这个男孩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儿子?
十八岁,她还是大二的学生,会生下孩子?再丧心病狂的丢弃自己的骨肉,继续留学生活?
可再看眼前孩子固执而又纯真的眼神,她双手搂在胸前,摆出对付公堂的样子,竟然高傲自信的说,“臭小鬼,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凡事都要拿最有力的证据说话。我要求和你做亲自鉴定,这次让你彻底死心,以后你要是再缠着我,我就真的告你诽谤罪!”
雅美的话一出,门口的男子冲破服部的阻碍,跑进了屋子,没想到一个成年的大人会这样和孩子较真。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女人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不过再看雅美头顶着猫咪发卡,一身运动装的装扮,不得不怀疑她的心智和七年前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长进。
他抱住星瑜,神情比起刚才可比丰富鲜活多了,断然拒绝的说,“我不同意!今天确实是我家孩子给雅美小姐添了麻烦,我现在就带他离开回华国。”
大概是听到她会告孩子诽谤罪,吓到这位父亲了。
雅美眯眼笑道:“这位先生,我不过是给你家孩子免费上堂课。不要这么紧张,这孩子我很喜欢,没有闲工夫和他到法庭上对峙。鉴定的所有费用我出,你只需要把他的头发留几根给我就好。”
说着她就先从发间摸出几缕落发,放到服部手里嘱咐道:“去做一个三天加急的个人亲子鉴定,免得某些小朋友不放心,觉得六小时的不够精准。”
这位父亲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星瑜的脑袋,试图用这种平和的方式来安抚哄劝儿子,扭头对雅美坚持的说,“雅美小姐,对不起,我们不会做这样的鉴定。星瑜乖,我们回家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不要在这里胡闹。”
李星瑜低下头,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忤逆家长的事情,离家出走,独自来到日本,来找妈妈。
平日里他连要个玩具都会小心翼翼的试探,现在的他却看了眼雅美之后,不敢再看父亲的神情。
小手拉起父亲的大手,鼓足勇气的闭眼说,“不,我不走,我同意做亲子鉴定。爸爸,你回去吧,三天以后你再来接我。我在妈妈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和苏阿姨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要再骗我了。即使你把我抓回去,我还会来日本,想尽一切办法和妈妈联系上!”
既然好说不管用,索性直接上手,男子当即决定不再理会孩子的祈求,将男孩抱起扛在肩头,朝门外走去,“她不是你妈妈,不要再给雅美小姐添麻烦了,我们回家再和你慢慢谈关于妈妈的事。”
爸爸这个骗子!如果就这样和雅美分开到底要过多久才能再次见到她?
十三岁?十八岁?二十岁?星瑜无法接收这样的事实,摇头踢打哭喊着,“妈妈救我!我不要离开你,我知道你现在记不起来我们了,求求你,把我先留下来。”
就这半天的时间,雅美感觉这快要离开视线的男孩似乎把积攒的所有眼泪都快流光了,她身体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两人尴尬的无地自容之际。
服部拿着电话递到雅美面前,叹声道:“雅美小姐,羽田老爷的电话。”
雅美的手依旧死死攥住男子西服的一角,固执的不肯松开,几次男子想要动身离开,一连牵扯这她也跟着踉跄上前。
她接过服部手中的电话,把呼吸调整的尽量平缓,“教授,我在,您有什么事么?”
电话另一边的内容只有雅美知晓,她的神情突然变的吃惊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两父子,最后回话,“请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他们。”
雅美按住电话对着男子试探的问道,“请问您是李文轩先生?”
扛着孩子的父亲一怔,“是我。”雅美见他也没精力在接过电话,亲自送到男子耳边,“羽田教授找你。”
李文轩像是第一次接触羽田教授,对着电话礼貌绅士的说道,“您好,羽田教授,我是李文轩。”
他在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以后,心似一下沉到深渊的冰潭之中,用余光扫了眼为他拿着电话的雅美,尽量保持冷静的情绪,“目前一切都还稳定,孩子今天受了点刺激。”
此时的雅美试图想要偷听另一边的内容,只可惜事务所的电话质量实在太好,连零星的语气词汇都听不到。
反倒有点惊讶眼前男子和他儿子的日语水平,最近华国流行学习小语种?
再看男子身上价格不菲的西服,似乎是前两日杂志上乔治阿玛尼的最新款式,木质黑框眼镜是纯手工打造,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她也有一副类似这样的眼镜放在书房。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诡谲,不由得神思飞扬起来。
等她回神的时候,刚好听到李文轩带着警告意味的话,“我可以答应您的条件,但这期间请您不要擅自做决定,有时候残忍的谎言比掩盖的真相更加容易让他们得到幸福。”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李文轩看着一脸莫名的雅美,扛着星瑜小朋友直愣愣的坐在屋子客厅的沙发上,静默不语,气氛凝固到冰点。
服部拿着电话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雅美小姐,我是在清晨给羽田先生打的电话,告诉了他关于孩子的情况。”
按教授说的方法解决问题吧,现在的雅美连责备服部的力气都没有了,拍着老人家的肩膀,无奈的嘱咐道,“服部,准备两间客房让李文轩先生和他的儿子在这里住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