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往前算,至少在五年前,省城。
听牛小程说他是个孤儿,龙莹秀自己倒愣了,她注视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牛小程苦笑了一下,正要继续往下说,龙莹秀赶紧拦住了他,岔开了话题。
“牛哥,你的琴弹得这么好,谁教你的?”
其实她很想知道牛小程为什么会是孤儿,她也想知道他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里而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可是,她又实在不忍心去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与其两个人都处于忧伤的境地,还不如找点愉快一点的话题。
“我的一个初中同学。”
龙莹秀笑了:“他很会弹琴么?”
“也不是,因为他父亲喜欢音乐,就逼着他学,可是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音乐上。我上到初二以后就再也不能上学了。一边在家干活,就一边向他学习弹奏技巧。他把他父亲教给他的全部知识都囫囵吞枣一般说给我听,告诉我一些基本的指法,演奏技巧,然后我就自己摸索。他教了我半年多以后,他自己都吃惊得不得了,因为我已经比他还弹得好了。而他从开始学到那个时候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
“他的心思就没在弹琴上,自然比不得你。”
牛小程点点头:“是的,他想努力学习考大学,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练琴,而我,自己离开了学校,除了干活以外,全部的时间都用在练琴上了,自然比他进步快一些。”
“你说,我如果要学,多长时间能学会?”
“你悟性很高的,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
两人从一上省城的汽车就一直说着悄悄话,直到汽车到站了,龙莹秀都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龙莹秀与牛小程到了省城的当天晚上,为了省钱,两人住进了车站旁边的便宜旅馆。每人各花二十块钱分别住进了四个人一间的房间。
安顿好了住宿,两人出来到处逛逛。龙莹秀第一次看到这个拥挤不堪的世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她一直紧拽着牛小程的手,生怕一脱手,就挤得再也找不到人了。
空气中迷漫着各种气味:饭馆里飘出来的菜香,烤炉里漫出来的红薯味,更有路边角落里垃圾桶里散发出的种种酸臭味儿……
转过街角,卖臭豆腐的小贩的声音猛然挤进耳朵,一股强烈的臭豆腐裹着辣油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往龙莹秀的鼻子里钻,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虽然在火锅里工作的时间也不短,各种香味儿都品尝过,但这种豆腐的臭香味儿她还是第一次闻到,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牛小程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花了三块钱买了一份儿,递到她手里。
“吃吧,尝尝鲜。”他微笑着。
“你也一起吃。”龙莹秀用牙签戳起一块,往牛小程的嘴里递。
“我不吃,你吃吧。”牛小程躲闪着。
“你不吃我也不吃!”龙莹秀坚持往他嘴里送。
“我不喜欢这种臭味儿。”
“不喜欢也得尝尝,又毒不死你。”
牛小程只得张开嘴,含住了那坨臭豆腐,一股麻辣鲜香臭的味道顿时从口腔迷漫到鼻腔,继而穿过食道,进入了整个胸腔:“还是挺不错的,味道太特别了。”
“臭豆腐我倒是经常吃,这种吃法还是第一次。”龙莹秀已经往嘴里递了两块了,听牛小程由衷地赞美好吃,她又戳了一块递到他嘴里。
火车站附近的人流量实在是太大,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的龙莹秀在牛小程的陪伴下,两人穿梭在人流里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多彩的世界。
在车站外的广场上,远处传来了歌声。歌唱得并不好听,也许是音响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唱歌的人本身就只有这种水平。
为了看个究竟,二人走近了一看,原来却是一个残疾人拖着一个破旧的音箱在唱歌要钱!
实在不是什么好风景,两人对视一笑,走了出来。
“秀秀,改天咱俩也可以合作这样挣钱呀!”牛小程开玩笑说。
龙莹秀一下子脸红了:“那是叫花子的谋生手段,咱好手好脚的,被人看不起。”
“其实在国外有许多的街头艺人都是相当牛的,人家也经常在街上卖艺。咱们俩合起来,也许都比不得人家十分之一。但这总是一种谋生手段,没有谁会看不起你的。”
“真的?”龙莹秀忽然来了兴趣,既然牛小程说得这么好,说不定两人在这个火车站广场一唱,真的会挣许多钱呢!“要不我们明天早一些来站个地方试一试?”
牛小程微笑着摇头说:“目前我还想参加比赛,我不想把时间浪费掉。如果某一天实在是因为生活困难没有办法的话,才会考虑用这种手段来挣钱。”
龙莹秀一下不高兴了,心说,是你提起来了,这会儿又变了,耍人啊!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挣钱的方式有许多种的。要么打工,要么到一些稍微高档一点的场子去跑场,至少要比在这种地方安全得多。那些残疾人,大多都被人控制的,在他们的背后是有人的,谁要是去抢了他们的活,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牛小程在外边跑的地方也不少,多少听过一些可怕的事儿。
龙莹秀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事儿,马上背心一冷,她向四周看着,有些惊恐的目光里满是疑惑:“有那么可怕么?”
“不是我说这些话来吓你,秀秀,外边的世界虽然真的很精彩,但确实是有许多的无奈的。你听我的话,我明天就去报名参赛,如果你愿意跟着去就去,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从明天起你就去找你的妈妈,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每天晚上我们都回到这个旅馆里。等到条件好一点了,我们再租好一点房间,就不用担心一些其它的事儿了。”
龙莹秀在这一刻觉得牛小****的像大哥哥一样对自己太好了,她点头同意了。
两人又逛了一圈后,实在是有些累了,就携手回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