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渊的失忆是假装的,她只是想看看桑恪是不是真的不爱她了;如果她知道等来的是如此决绝的话语,她宁愿一辈子活在自欺欺人中。
第二天,公主恢复正常,向皇上请求早日完婚。
第三天,圣旨下,三天之后,公主大婚,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第四天,紫渊查看要带出宫的东西,翻到了,与桑恪过往的信物,昏厥不醒。
第五天,皇上亲自来看这个被他视作棋子的妹妹,紫渊忍着心头的痛苦,露出惨淡的笑容,应付走了皇上;而她的贴身侍女莞儿却知道公主的心事,她知道紫渊和桑恪的事,佩服紫渊的勇气,却也同情他们不得善终的感情。
第六天,紫渊放火烧了那一堆曾经见证了她最快乐的时光的物件,盯着那耀眼跳跃着的火焰,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莞儿在一旁陪着她落泪,她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告诉桑恪。
第七天,大喜之日,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坐在铜镜面前的紫渊却了无生机,凤冠霞帔,大红色的喜服,感觉就像在梦里。
是啊,梦里想了无数次,她开开心心地穿上这身衣服,成为了桑恪的妻;而现在,她要嫁作他人妇,他要迎娶别人。
一整天的繁杂礼节,都随着那句“送入洞房”落下帷幕。
儿臂粗的红烛“滋滋”地泣着泪,紫渊呆坐在床边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没见鸿异进来。
许是皇兄还在和他说些什么吧,她只见过这位大将军两次,一次还很小,都在皇家学堂上学,鸿异是父皇看在他父亲一生为国杀敌忠心不二的份上准许入学的,那时候的他不像他们皇家子弟懒散娇气,是深得各位老师喜爱的;还有一次,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击退南蛮各族,以少胜多,皇兄大喜,封他为振威大将军,算是承了他父亲的官职。
受封那一天,紫渊远远地扫过这个年轻的将军,留下了不怎么深刻的印象,或许是军人的一贯特色吧,冷峻的线条让紫渊觉得他难以接近。
过了许久还不见鸿异进房来,紫渊心下生出几分好奇。
若说鸿异不愿意接受她,皇兄的面子可能挂不住,但为了拉拢他,也肯定不会责备他;那对于她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于是,紫渊悄悄地卸下身上繁复的喜服和妆饰,溜出门。
听到大厅里传来了争吵的声音,紫渊心头一紧,难道是鸿异真的和皇兄翻脸了?
紫渊提着裙角,轻轻地跑进大厅,却见到了,桑恪。
是那个唤她渊儿的桑恪,也是那个自称微臣的桑恪,更是那个伤她伤得体无完肤的桑恪,那他现在来这里,是干什么?
那紫渊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些?一时间,紫渊只觉得无数烦心事涌进脑海,心乱如麻。
“鸿异将军迎娶公主之后,再纳司乐也不行吗?”桑恪的话里含着微微的怒气和质问,而他身后那个纤小的身躯,裹着白裙,圣洁得不可思议。
紫渊环视了一下四周,大概贺喜的官员都被遣散了,皇兄坐在上首,支着头,满含深意地盯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而鸿异,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不过多年指挥打仗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要冷静。
加上突然闯进来的紫渊,形成了三角鼎立的局面。
“异哥哥,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你的身份?”那个小小的声音,仿佛来自虚无的幻境里,缥缈带着令人心碎的难以置信。
目光都集中在鸿异身上,“司乐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不能主宰我们的人生。那些过去的事,鸿异可能要食言了。”鸿异脸上并未有所动容,可是停留在司乐身上的眼神,宠溺带着愧疚,无尽的柔情里含了不甘与无奈。
一触到那样的眼神,紫渊就知道,这辈子她都不能成为鸿异心底的那个人,这辈子都有一道他们跨不过去的坎;忽然觉得有点讽刺了,她的夫君,念着这个人,而她的旧爱,也为这个人出头,她虽然贵为一国公主,连所爱的将要爱的都守不住。
“那不知鸿异将军想怎么解决司乐一事呢?”桑恪冷冷的话语再次让气氛紧张。
紫渊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不就是做皇兄要的棋子吗,她认了;不就是失去了一个恋人一位夫君吗,她也认了。
现在就看鸿异的态度了。
司乐眼里含着莹莹泪花,却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模样我见犹怜。
鸿异眉头微微一皱,叹了一口气说,“司乐,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给你最好的,也不会委屈你做小,你还是另寻他人嫁了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皇上,依旧含着笑,一言不发。
“哥哥,我们回去吧,既然异对我不再留恋,我也不该再扰了他大喜日子。”司乐弱弱地说,虽然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却始终没有再看鸿异一眼。
“妹妹,可是·····”桑恪才找到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却听说她与一名羽林郎相恋,听到“鸿异”时,心头不由得一跳,只希望是重名。
不曾想,命运如此弄人,他爱的人要嫁给他妹妹爱着的人,生生的拆散了两对有情人。
原来是他妹妹,以前倒是听他说过,可是这妹妹已经与他失散了十三年,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不为她出头呢。紫渊在心底想着。
“好了,看来鸿异爱卿和这位司乐姑娘情深难分,不如留下她,和紫渊互称姐妹吧。”久不发话的皇上忽然起身,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可是,圣旨。
不知道皇兄是什么意思,紫渊也不愿意猜测,只是庆幸这一对苦命人能最终能在一起了。
可是,她自己呢,自己的幸福又靠谁来成全?
鸿异没有表示异议或者谢恩,很自然的挽起紫渊的手,先行告退。
留下剩余的人,呆在原地,桑恪舒了一口气,至少有皇上这句话,司乐的幸福不会有什么顾虑了吧。
想想之后,也带着司乐一前一后地离去了。
皇上脸上浮起了一丝丝诡异的笑容,很好,朕就怕你们无情呢。
这边,紫渊和鸿异的新婚之夜,本应是红烛帐底,旖旎情深,而这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同床异梦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在翻了无数个身之后,紫渊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
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陷入了沉思。“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鸿异也没有睡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给她披了一件风衣。
“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你也不会爱我,我更不会爱你,明天司乐过来你就去她那里吧。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紫渊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爱着桑恪?”鸿异一针见血。
“爱与不爱,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有那个福气,生在皇家,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我怪不了任何人。”紫渊的声音依旧没有情绪。
鸿异扳过她的脸,让那双漆黑的眸子对着自己的眼睛,两人都是看不到底一样的深沉,“如果,我说我能成全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