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就那么站着,跟在她身后正是兰兰和幽幽,她们也不催促,大概这几年已经习惯于圣女和楼主唱反调了。
半晌,桑恪脸上堆出笑容,“众位卿家在此慢慢吃着喝着,朕不胜酒力,先歇息了。”
主角退场了,留在场上的众人也三三两两地告退了,几个呼吸间,殿里变得冷冷清清。
不过圣女白舒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跟上了桑恪的脚步,兰兰和幽幽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也正要跟上去,却听见白舒的声音,“你们别过来,这件事一了我便乖乖地做我的圣女,再不和夙弭闹了。”
兰兰和幽幽默了,她们多多少少也知道圣女和桑恪的事,也知道他们情深缘浅的悲哀,或许是出于同情,也或许是出于尊重,两人都顿住了脚步。
桑恪没有回寝宫,走的不是回乾康殿的路,撤了身边的奴才,一路上脚步飞快,走到一处不显眼的院落前停下。
思渊阁,如此心思,不可谓不深情。
思渊阁里,每一簇花草都是紫渊喜欢的,每一座建筑都是按照她的心思建造的,只是这里不会有人住,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还是太子时候,一向温顺的桑恪却近乎执拗地要求建造这个阁楼。
人回不来了,总得留个念想吧,不过他很清楚,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了。
身后白色的倩影如影随形,桑恪也不回头,径自推门走进院内,白舒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进去了。
“你知道吗?从爱上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着,有一天会给你一座这样的院落,所有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也都是我亲手布置的,我们可以很悠闲地生活在这里,不管外面的纷扰。”桑恪凝视着虚空,充满感情的面容让人心疼。
“可是在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的时候,我近乎疯狂地要求建造了这座小院子,不为其他,只是祭奠我们曾经存在的感情。”白舒,不,紫渊,现在的她不是白楼的圣女,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的女孩。
紫渊楞楞地听着,听一向内向寡言的桑恪内心深处最真诚最炽热的感情流露……
言及于此,紫渊却发现此时的她竟流不出一滴眼泪,无论是为他,还是为她自己,于是疯狂地扯下面纱,笑得伤感又悲切,笑声比哭声还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很是清爽的布置,却不失华贵,桑恪指着桌上生机盎然的素馨花,“渊儿,你最爱的素馨,我让人每天都精心照顾它。”
床与桌之间的屏风,“这是专门请最好的苏绣绣娘,用天山雪蚕的丝绸步绣的岁寒三友。”床上一溜烟儿的玉蓝色,“用尽了近几年来暹罗进贡的软罗烟纱做的这套床上用品。”
紫渊觉得喉头被什么哽住了似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有看着,听着,心里痛着。
忽然,桑恪转过身来,伸手环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渊儿,不要离开我,好吗?”
紫渊注视着眼前这个柔情四溢的男子,根本无法伸手推开他,如霜般的皓腕圈住他的脖子,开口说了一晚上来第一句话,“恪,我好想你。”
说着便送上了粉嫩的樱唇,似张似合,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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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河蟹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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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潮起潮落,床上的两人终于平复下来。
像是了结了心事一样,紫渊枕在桑恪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看着在睡梦中仍然紧紧皱着眉头的紫渊,桑恪有些后悔,第一次不该那么深入地要她,肯定很疼,轻轻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紧锁的眉头。
看到细密的睫毛颤颤地在面庞上投下一片阴影,桑恪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
累了一整天了,桑恪拥着紫渊,很快便坠入梦乡。
翌日清晨,桑恪被身边逐渐消逝的温暖惊醒,伸手去寻紫渊,果然没有意料之中的温软。
忽的睁开眼睛,弹身坐起,却见紫渊已经收拾完毕,端坐在桌旁,闭目沉思,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清秀的黛眉却染上了一层倦意。
桑恪张了张口,最终没说出话来。
片刻之后,两人一同走出房门,却见昨日登基仪式上缺席的辰阳国皇帝熙染,穿着私服锦袍立于门前。
紫渊下意识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桑恪将她挡在身后,同熙染招呼,“昨日本王登基,辰阳国也不派个使者来表示表示,没料到今儿一大早熙染兄亲自来了。”
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两国皇帝会面不自称“朕”,而是“本王”。
熙染抚掌而笑,“哈哈哈,本王可是备了薄礼而来,却被桑恪兄如此奚落。看你红光满面,本王的礼物还过得去吧。”
紫渊面色一变,瞬间脸上的红润褪尽,惨白得让人心疼。
看着桑恪脸上复杂的表情,熙染畅快了不少,“要是被白楼的人知道圣女被辱,不知这宸洛国还有没有存在之地?”
躲了那么久,紫渊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白楼的事,不劳你操心了。”
如此明显的抢白,熙染也不恼,“本王当然知道圣女在楼中的地位,但要是圣女同自己的亲哥哥私通,这项罪名,白舒圣女,你还受得住么?”
桑恪如堕五里云雾,不知道熙染在说什么。
身后的紫渊却几乎站不稳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满以为自己装作不知道,随性这一次,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对两人都好。
看着紫渊痛苦不堪的模样,桑恪怒气冲冲地瞪着熙染,而熙染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也无比残忍地揭开事实,“你桑恪,和她紫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