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nine
“不要把我拉起来,让我这样待一会吧!”我保持着那样的动作不变。
我听到他坐到我旁边,一句话也不说。从台上那雷鸣般的掌声到静的只剩下我和他的呼吸声,落差有点大。但自从这些事一连串的发生以后,我就一直处在这种没完没了的落差里。
他的手机响了,于是跑到一边去接。
就是他打电话的这段时间,我说不出得难受,也许他在的时候我可以不胡思乱想,可是他只要稍稍离开一下,就算只是站在一边,我就觉得无依无靠。
我所有的朋友、家人通通都离我而去。
那是不是下一个就该我了,那我真希望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他走过来,我感觉得到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但是音乐老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希望我们能赶回去一下,有一个人想和我们谈谈。”
我抬起头来,问他:“谈什么?”
“那个人大概是个星探,具体的要等我们回去以后才会了解。”他说,“你想去听听谈什么?”
“没多大感觉,”我抹掉眼泪,“我现在的样子能活下去就不错,我还能奢求什么?”
他蹲在我面前,“简若,不要这样想好不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直都会的。”
我推开他站起来,“现在的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如果真的能和那个星探谈好,只要他会把我带离这个城市,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不要这样,如果你这样我就没有振作的理由了!”他在我的背后站着。
我转头看着他,说:“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离开我,与其让别人都离开我,不如我先离开比较好。”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深呼吸一口江边的空气,“好了,我们走吧。”
我保持着并不真实的笑容,不回头的往学校走。
我没有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或许他失望了,但是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不会奢求得到原谅,这是现在我比较想要看到的一幕。
我想江梦,想得发疯。我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也许她会坐在飞机上怪我没有去送她。但是她一定想不到妈妈投江了,她脆弱到投江,还那么义无反顾。她有勇气面对死亡,没有勇气和我一起迎接生还,她受不了上天的残忍,却对我如此残忍。
到江梦登机我都没告诉她,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像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弃儿。
也许有哪一天我也会如梦初醒一样,也和她一样投江自尽了。
容许我冷笑一声。
真的不是任何一件事都可以一笑而过,生死就是一念之间。
没有谁需要我照顾,没有谁需要我陪伴,我的生命无牵无挂,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
————
我等着音乐老师口中那个多有名、多杰出的音乐家来。
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觉得很眼熟。好像,他是,是那个在我上台的时候对我笑的那个人!
“你就是简若吧,你好,我姓钟。”他伸出手,应该是要和我握手。
我很不自然得把手伸出去,又迅速得抽离。
“简若啊,钟先生可是圈内名人,这次我们音乐剧的两个新人能得到钟先生的肯定和欣赏,做老师的我也是相当骄傲啊,你可要珍惜啊,还有黎竖,”他看看周围,“黎竖呢?”
“可能还没来到吧。”我喃喃道。
“老师,我可以先跟简若同学单独谈谈吗,黎竖我也会另行找时间的。”钟先生说。
他的这句话让我很不舒服。
“那好吧,你们慢聊!”音乐老师退了出去。
“坐下吧,我们聊聊吧!”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坐到了我前面。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刚才你们老师说的那是客气话,”他喝了一口茶,像说家常话一样聊起来,“我上大学的时候,要命的喜欢上一个女同学,后来我们在一起的,她家里的人嫌弃我只是一个穷酸秀才,只有一张音乐文凭,不能换成饭吃,所以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好在她与我同心,我也不想看她那么坚持,况且她爸爸妈妈找过我单独谈话,告诉我如果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应该放了她,让她有一份丰衣足食的生活。其实作为家长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很好的物质生活,我理解,所以我说了一堆会让她伤心的话,后来她就真的不再和我联系了。她的爸妈给我打电话道谢,说她现在相亲的对象是个很不错的人。呵呵,我就从此一蹶不振了,也没有什么奋斗的动力。差不多两天以后她爸妈又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在医院,她实在受不了就喝药了。我什么也没想就往医院跑,抢救都结束了,医生说能不能醒来就看能不能撑过两天。她的爸妈求我,我一句话也没说,呆在她的病床前陪着她,说着以前我们的故事。那个时候我就想就算她醒来以后不认识也没关系,和别人相亲也没关系,我只要她醒来。后来她真的醒了,她的爸妈也不再追究我们在一起了,也渐渐得接纳了我。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后来我们结婚了,她怀了一个孩子,后来难产死了。她的爸爸妈妈说什么也不原谅我,让我把孩子带走,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件事。我不怪他们的狠心,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在雪地里走,把身上所有的厚衣服都给了那个孩子。她是一个女孩,出生在寒冷的冬天,她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以前喝过一次毒药,难产好像也是医生预料到的。但是她瞒着我,让医生保住孩子,至于她听天由命。她就是这样残忍的抛下我和刚出生的孩子。我把全部的爱给了这个孩子,可是我没有一点钱,根本养不了这个孩子。我抱着她昏迷在一个小区的门口。等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人家里,怀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孩子,我慌忙起来四处寻找,一个年轻的女士抱着熟睡得她,那一刻我无比的揪心,我给不了一个孩子需要的生活,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后来得知救了我的是一对夫妻,他们新婚才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又知道我的情况,所以请求我把孩子给他们抚养。我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是好心人能给孩子想要的生活,我养不了孩子,就丢下她自己走了,以后的生活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不能拖累孩子,如果她有一个好的家庭,我死了以后也能跟她妈妈交代。我对那家夫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孩子的名字必须是我起。后来我就从酒吧的演奏做起,直到被圈内有名的前辈发现,培养我,就一直奋斗到现在。”
“故事是挺感人的,但是钟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我问。
“如果你是那个故事中的那个孩子,你会原谅丢下你的父亲吗?”说他问我。
“我只能不知道,一个人一个立场,站在别人的角度想可能会原谅,但是如果她现在的生活还算是幸福的,那您就不要去打扰,这样对您对她对那家夫妻都比较好。”我只是说了实话。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等到我成名以后仍然没有很快把她接回来,为的就是不想让她恨我,也不想让那家夫妻白养了她十六年。可是现在她养父死了,我想要把她带回去。”他情绪激动。
“您可以考虑清楚再决定,您的选择将对这个孩子还有她还在世的养母产生很大的影响。”
“如果我说简若这个名字是我起的呢?”他说,认真得看着我。
“不可能,这个名字是一个路人起的,怎么可能是钟先生呢,我妈不会骗我的。”我慌忙站起来,腿软站不住就扶住了椅子。
“简若,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愿意原谅我吗?”他问我。
这样的一个毫无头绪的问题我没有任何准备,怎么可能,绝对可能!
“钟先生,至于公事我们以后再谈吧,我先走了。”我慌忙地关上门就走了。
在门口我遇到了黎竖,他看着我,我不顾他的眼神,绕过他走出去,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黎竖。
他一把拉住我,“难道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都这样面对我?”
我怔住了,听他继续说。
“如果钟先生说得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我,我头也转地听着他说。
“什么怎么办?凉拌!”我挣脱了他拉着我的手,飞快地跑出他的视线。
“简若,这样的你开始任性了!”我听见他远远地喊。
是吗?我任性?那就继续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