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沈望喝得很醉。沈望是很少会这样子喝醉,只是不知道什么,这次跟金壁辉分别后,沈望忽然间觉得心情非常不好,所以在金壁辉走后,他一个人把桌上剩下的酒全部都喝完。
醉意熏熏的沈望忘记了自己怎么回全房间的,倒下就睡着。
第二天醒来,沈望只觉得头痛欲裂,喝过几杯水,再休息一会,才感觉好一点。
沈望在清醒后想一想,觉得有必要去跟张学良谈一谈,因为他记隐约记得金壁辉的随从说过有什么蒙古王公巴布扎布的人来了。
对于蒙古王公巴布扎布这个人,沈望是有所了解,当年辛亥革命之时,由良弼、铁良等满清权贵组成的宗社党,巴布扎布就是其中成员之一。
出身蒙古族的巴布扎布骑术好,枪法准,治军严明,是当年声名显赫的人物,在满清退位后,巴布扎巴曾组织一支强悍的蒙古骑兵对北洋军阀发起进攻,希望在东北实现“满蒙独立”,不过后在林西之战中被北洋军中的毅军击毙。巴布扎布虽死,但其部下在蒙古那边还有很影响力,所以这次他的旧部到来东北,估计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听来还和金壁辉有关联。
直到现在,沈望对金壁辉的认识还是停留在川岛浪速养女的范畴内,而到底金壁辉是本来是什么出身,为何会和哥哥都到了川岛浪速家,沈望还是一无所知。
张学良听说蒙古王公的人到了东北,不由得也皱了皱眉头,一个关东军已经令他感觉到头痛,忽然又跑来蒙古王公的人,这不得不提防,所以张学良马上派出情报人员,要求尽快打听蒙古王公的人来到东北的目的。
两天后,情报人员带来的消息是:这次到东北的是巴布扎布的第二个儿子甘珠尔扎布,现在居住在旅顺关东军司令部,来意不明。情报还显示,甘珠尔扎布是刚由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算来是和沈望是校友,且和日本军部的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物来到东北,并且和日本关东军有关联,的确让张学良心中有疑。所以他情报人员继续对甘珠尔扎布进行监视。
而对于金壁辉的来历,情报人员却是没有收获,还是停留在川岛速浪的养女的信息里。
不过,很快便传来了金壁辉的最新信息,而且这个信息令沈望完全傻了。
那是一份请柬,蒙古王公甘珠尔扎布送来的奉天府的婚宴请柬,甘珠尔扎布和金壁辉将在半个月后在旅顺大婚。
顺着这张请柬追寻下去,情报人员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将金壁辉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那又是一个爆炸性的信息,炸得沈望又一次傻住:金壁辉原名爱新觉罗显玗,乃前满清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的第十四女,十四格格。此次和甘珠尔扎布完婚,也是满蒙两大势力的联姻。
沈望傻了好久,空白的脑袋才一点一点回聚,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也渐渐有了头绪……
甘珠尔扎布和金壁辉的婚礼在当时轰动一时。
东北三省是满清帝国的发源地,虽然满清帝国虽然落幕,但遗老遗少还是有着的,而且昔年肃亲王广交结友,朋友不少。而甘珠尔扎布父亲巴布扎布也曾是蒙古王公中的杰出代表,所以东北的很多政要巨贾都来到旅顺参加这次婚宴。
沈望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跟着张学良一起参加金壁辉的婚礼。
婚礼在旅顺的大和旅馆举行,沈望再见金壁辉时,却见她是一式西洋人婚礼的妆扮,穿着白色的婚纱,秀丽中带着几分女孩的青春气息,令沈望仿似又看到了当年在日本留学时遇到的川岛芳子。
金壁辉看到沈望到来,眼里只是闪过一丝光芒后,便又回复冷峻,她并没有和沈望说话,只是点一点头。沈望看到此情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在此时,沈望却在人众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眼一看,竟然是阔别多年,当初为了金壁辉远渡日本的师兄卢少杰。现在的卢少杰一身西服,透着一种新潮和时尚的气息。只是他人却是一个人独自站在一边,木无表情地远远地望着金壁辉那方。
沈望走过去一手握着卢少杰的手叫道:“师兄,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来到这里来?”
卢少杰看到沈望到来,也是十分意外,本来木无表情的面上现出笑容,一把抱着沈望道:“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你和师父还好吧。”
“我和师傅都好,你怎么会到东北来呢?”沈望坚持追问下去。
“没什么,我没有到过东北,回来后有空闲顺便到这里走走看看。”卢少杰说话的时候又把目光投向金壁辉。
沈望看到此情景,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师兄用情太深,对当年的川岛芳子,现在的金壁辉一见钟情,难以自拔,那怕知道金壁辉要和别人结婚,还是禁不住要过来看一看。
沈望可真是想不到自己这个大师兄会这样情深,若将来还是这样下去,恐怕自己这个师兄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我。
于是沈望想开解卢少杰,开口道:“师兄,芳子……”
“师兄明白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多说了,师兄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好。”卢少杰明白沈望想说什么,抢先开口阻止沈望说下去。
沈望本来想约卢少杰一起到奉天府协助张学良的,不过卢少杰推说还有事要做,没有答应。
临别之时,卢少杰忽然低声在沈望耳边道:“在我回国前,由在日本军部的朋友透露,现首相田中义一今年向日本天皇呈献一份秘密奏折,据闻是专门针对中国,特别是东北三省的奏章,是关系到日本对中国的国策。现任关东军司令白川义则和田中义一是乡里,关系密切,且关东军正是驻在东北,所以田中义一极有可能会将奏折内容传达给白川义则,事关中国国家的安危,你可借用张学良奉天府的情报网去探一探,我也会留意日本军部朋友发来的信息。将秘密奏折内容弄出来,好教南北政府都知道日本有什么新的图谋。”
听到卢少杰这样说,沈望又惊又喜。
惊的是日本军部方面果然是想对东北下手,喜的是自己师兄并非完全沉溺于对金壁辉的思恋中,还会关心国家大事。
回到奉天府,沈望马上和张学良商讨由卢少杰那里得来的消息。
张学良听闻后为之一惊,因为如果日本方面真的有了对东北执行的策略,那么自己这方就要做好应对准备。若能真的能得到那份秘密奏折,那就最好不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加派人手到旅顺关东军的大本营去追寻,同时也派人到日本打探消息。
然则,还未等到张学良取得田中义一的秘密奏折,日本人便对奉军下手了。
原来,不久后南方新政府发起了谋划筹备已久的北伐之战,由南方挥师北上,势如破竹,连续打败了孙传芳和吴倜孚两大北洋巨头,接着进兵直指张作霖的奉军。此时居于西北的冯玉祥也在五原誓师,宣布加入南方革命军,合击奉军。奉军不敌,被迫要撤出北京,退回东北。
而关东军则在奉军遭北伐军进攻败退之时,借机向张作霖提出无理要求。在张作霖断然拒绝后,关东军派出特工人员趁张作霖由北京回奉天之时,在皇姑屯埋下炸药,把张作霖炸成重伤,送回奉天府不久后伤重不治身亡,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关东军并未因为大帅张作霖的死而就此罢休,不断增兵,并且在奉天附近进行军事演习,想逼使继任东北保安军总司令的少帅张学良宣布东北三省独立。
张学良当然明白关东军的用意,是想先逼东北三省独立后,然后再借机吞并。
张学良忍受着家仇国恨,在众部属支持,和沈望等人跟南方国民政府联系策应下,毅然服从南方国民政府,改旗易帜,实行三民主义。至此,也标志首北伐战争结束,北洋军阀统治时代划上句号,南京国民政府基本上完成中国统一。
沈望看着奉天府徐徐升起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民政府旗帜,心中无限感慨。
想到当年年年幼的自己和师傅还有自立会及无数革命志士追随孙中山先生,历经二十多年,浴血奋战,终于让中国基本上实现了民主统一。
只是当沈望回头看到远处飘着的关东军太阳旗时,心里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田中义一的秘密奏折还未有到手,真的不明白日本军部下一步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中国。不过怎么说,现在可以告一段落,因为据得来的情报所知,日本军部对关东军炸死张作霖一事大为满,下令调查。所以相信暂时不会有其他针对中国的军事行动。
此时沈望的心又不自觉地飘去了那遥远的国度,想起那一个曾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也一起同眠过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