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念
雕制木窗微微敞着,外面飘着凉凉的雨丝。偶尔会有几只花鹦鹉从锦苑匆匆逃来,落在我窗头,过一段时间也许会飞走几只,但更多的鸟儿会选择留在窗口,大概是等待我起身喂食。
时间已久,各色鸟儿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我想,它们应该在讨论,这叶家大懒虫何时才会起床吧。但我就是慵懒的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隔着帘子,微眯着睡眼,透过被挤得越来越小的缝隙看着窗外朦胧的绿。
“饿吧?嘻嘻,谁让你们说我大懒虫来着,再让本小姐睡片刻,我再来喂你们咯!”我对着窗外似乎不耐烦了的小鸟笑道。
“咕,咕——”刚闻见这不太纯正的鸟鸣,窗口的鸟儿扑棱着羽翅匆匆飞走,再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了。我睡意猛然间一扫而光,鸟,鸟怎么走了啊?
应该是奴婢来了吧,奴婢进房竟敢无声无息,最可恶的是赶走了我的鸟!哼,真气人。当我嘟起小嘴带着怨气地望向楠木门时,却是看见了门边年纪尚幼的可爱女童,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也不那么计较了,便只是对她嗔怪道,“鸢儿,真是闹,看,一只都不剩。本想起身后,再撒些鸟食,偷偷捉来养着呢!”
“姐姐,您哪次不是直到把鸟喂得饱饱的都没捉到呢。”她脚步轻轻,朝我这边走来。
我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失误,那些是失误,呵呵。”
“那也是养不得的,您自幼呼吸敏感,亲自养鸟怕是不好。您要养,我去叫奴婢们通知锦苑的嬷嬷挂一只在您房间外,哪用得着偷捉。”她从门前走来,替我揭开帘子,我才看到她面上一副失落的样。
“妹妹,怎了?又闯祸了?”她这活宝,平日里可是上下折腾个不停的,近日却见她闷闷不乐,便又道,“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不敢惩罚你的。”
她没有接话,将眼神投向窗外,竟有些空灵惆怅,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
我没有再看着她,自顾自的嚷嚷起来“这叶府真真是无趣呢,今日,我便只能继续看我的诗词集罢。”我撅噘嘴,从榻上溜下来,伸开了双臂待侍人为我添衣,她却亲自走过来,替我添上了艳装。
“鸢儿,今儿怎的……”
“姐姐,那诗词集多无聊,亏得您日日抱着。”她使出同情的腔调,满面的真诚。
“这诗词,看似无聊,其中乐趣与哲理多着呢。但凡是喜欢的,又哪会厌倦。再者,这府内繁琐礼节,各色规定,没有甚么乐趣,也只能书中求乐了。唉 ̄ ̄”我长叹一声,无奈得很。
她伸手拉住我的衣袂,撒娇道,“您多久没出去了,再不晒晒都要长蘑菇了。鸢儿年纪尚幼,哪耐得日日呆在里头,您就带鸢儿出去玩玩嘛~”
“你是说 ̄ ̄出去?难道是出府?”如此,心中也有些许念头了。
“嗯!小姐,咱就出去玩会儿,好么?”她说着,睁大了那双水灵眸子,紧籑手中的衣袂晃了晃,肉嘟嘟的当真惹人怜爱。想当时,也是为了这双澄澈干净一尘不染的眸子,才整日粘着缠着我娘,娘终是劝住家父别杀她,看我如此爱惜,还把这丫头送给了我。我不忍她受欺负,或是不染纤尘的心灵受到奴婢间争权夺势的感染,还与她姐妹相称,作为贴身侍女。可是家父怎么也不说为何要杀她,真是想不通呢。
话题转回来,我便有些动摇。“我倒是想啊,可是叶府戒备森严,爹娘不让出去…”
“只要姐姐带鸢儿出去,鸢儿倒是知道个办法……”她转了转滴溜溜的大眼睛,笑道。
“贼心不小啊,好吧好吧,准了!”我抚了抚鸢儿披下的软发,她松开了抓住我的小手,顺从的开心笑道,“就知道小姐最宠鸢儿了。嘻嘻嘻。”
“快说吧,如何出去?”
“姐姐莫急,”,她说着将我推到梳妆台边坐下,又道:“姐姐,待我为你好好梳妆一番…”说着,她便动起手来,那边抹点粉,这边插点坠子的,还不忘评价几句“哇,姐姐的头发整日披散着,并未好好保养过,却还能如此乌黑浓密……姐姐的脸原来这么嫩滑啊,以前都没碰过呢……哇……”一番梳妆后,我看见镜中的自己,竟有几分诧异。
“原来妹妹梳妆技艺如此精湛。”
“姐姐原本就是美人呢,若你不美,我还没什么心情为人细细打扮呢。嘻嘻。”她说着,拉我站起身来,几番整理衣襟,终于欢喜的笑笑,“姐姐是大家闺秀,但并不像她人那般只是长得丰腴,并没有什么细腻之处。您似乎有所不同,面部灵气十足,肌肤白皙,细腻光滑,平日生活是俏皮可爱之型。衣裙如若再稍加雕琢,竟又会显现出天子之贵气,倒也是少见的。瞧这身碧波烟罗纱裙加上流苏髻,衬出的是灵气,还有这些个坠饰玉钗,比起您素衣时候好看多了!不知道姐姐穿上水墨银绒曳地袍的雍容华贵是怎样的呢~”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似乎是很懂梳妆。
“别胡说了,那可是天后才有资格穿上的袍子,说吧,要怎样出去?”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可她似乎并不着急,微微笑道“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