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父汗想独登长生山,也得接受三位守山长老的考验,才能登上山顶,得见圣灵。虽然辰王武艺高绝,纵横九州,这长生山怕也不是那么好登的。”
旭野拓心思再粗犷,族中圣地被人如此亵渎,也是怒气勃发。
他对辰祁一抱拳:“我比起三位长老差得很远,不如让我先试试辰王身手!过了我再关,再说独登长生山不迟!”
他说着弯下腰,姿势像是一条准备扑击的狼,眼中露出嗜血的兴奋。
“王子虽是蛮族,倒也精通诸夏礼仪。这抱拳之礼学的像模像样,比起江湖草莽也不会差上多少。”辰祁淡淡一笑。
“你!”乌兰沁雅气急。旭野拓哈哈一笑,透出几分无法抑制的杀意。
“出手吧!”
辰祁摇头:“若是平日,寡人让王子见识见识我诸夏武艺也不无不可,只是今日嘛……”
他看向一旁的圣巫。
“妖盟圣巫,术法通神。辰祁在前辈她面前也只能勉强自保,实在顾不过旁人。若是你我争斗起来,王子受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伤势。那是算在寡人的头上,还是算在别人头上呢?”
圣巫轻轻哼了一声,并未反驳。
“王子若有个三长两短,狼牙金帐必定暴怒。如今正是秋收之时,若是狼牙军此时南下,寡人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率军迎战。届时若两败俱伤,又便宜了谁呢?”
辰祁说完,竟然自顾自的看起风景来,将后背的空门毫无防备的留给旭野拓。
旭野拓的战意顿时被这挑衅的动作激发,青筋暴起,露出嘴中尖牙,发出低沉的吼声。
乌兰沁雅一下拉住了他。
她凑到旭野拓耳边轻声道:“哥哥,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辰国和妖盟彼此牵制,我们才有一线机会。若是与任何一方撕破脸,我们二人虽然可以脱身,但要在大军之中夺的异宝,那是断无可能的!”
旭野拓脸色一惊,几乎沸腾的血液慢慢平静下来,将脑袋扭到一边不看辰祁,落个眼不见为净。
乌兰沁雅眼睛一转,笑道:“圣巫前辈对我可好了,我才不信辰王瞎说呢。您说是吧?前辈?”
“有些事情,本尊是不会做的。”圣巫的语气淡淡的,表情却隐藏在面纱之后。
辰祁一笑:“黄泥巴掉裤裆,那不是屎也是屎啊。”
圣巫怒道:“辰祁!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出口怎么这般粗俗!”
辰祁直直的看着圣巫,嘴中啧啧有声。圣巫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迟疑地问道:“怎么了?”
“可惜啊可惜,实在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圣巫戴着面纱,不然嗔怒之时,颊染红霞,定是美极了。”
一阵寒风吹过。
“辰王,我们还没分胜负吧。”
圣巫的声音冷若冰霜,身边再度腾起熊熊金焱。
眼看着气氛瞬间紧张,乌兰沁雅在心中将辰祁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想这两人一个是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顶尖术者,一个是精通万般武艺的天生圣人。他们兄妹二人虽然也是一流的天才,但是若被卷入这二人的战斗之中,少不了也要伤筋动骨。
可是旭野拓看着这场面,立刻又兴奋了起来。乌兰沁雅恨恨地揪着他腰间软肉用力一掐。
“哎呦!”
这一声惊呼犹如一声凄厉的狼啸,顷刻间山林震动,惊起无数飞鸟。
辰祁惊奇的说:“王子为何如此惊呼?莫非也想一睹圣巫前辈的芳颜不成?”
圣巫冷声道:“动过那念头的人,都死了。”
旭野拓扶着腰间,嘶声连连:“我……我只是……”
乌兰沁雅插进话来:“哥哥只是想起了临走时大萨满的话语,方才惊叹而已。”
辰祁默然不语,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赤龙山。他这一静下来,倒是显得风姿卓绝,飘然若仙。
圣巫看了他一眼,语气柔和下来:“本尊五日前闭关之时,得了昆墟一句箴言,方才不顾一切破关而出。而辰王与迦南大陆商谈通商条例已有两年,眼看即将功成,却丢下使节南下,也是因为听了星见的启示吧。”
辰祁扯了扯嘴角,笑的极为宁静。
“不知二位前辈,听得何言?”乌兰沁雅沉声道。
圣巫檀口轻启,吐出十六个字。
“中秋血夜,龙腾九州,世外异宝,力可通天。”
这句话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一时间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
乌兰沁雅点点头:“虽然措辞略有不同,但是大萨满所言,正是此意。
“五日前,中秋之夜,七月之中的绯狱一反常理升上中天,将整个天空染成血红,亮如白昼。
“而这赤龙山上,又有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所以想那世外异宝,当在此处。”
气氛骤然紧张。
辰祁漠然静立,散发出仙人一般的静谧的气势。圣巫默然不语,强大的灵力掀起一波波潮汐,将整座山脉都笼罩了起来。
两位强者的气势对抗产生了山一般的压力。旭野拓的气息顿时变得粗重,最终发出低沉的狼嚎。乌兰沁雅则快要喘不过气了,她绞尽脑汁的思考,要如何引导眼前的局势,才能为他们这最弱的一方争得些许优势。
“啧!说话嘛!就站前面来点,你离那么远,叔叔怎么听得清你在说什么呢?唉,如今的小孩子啊,真是……”辰祁突然叹气道。
“过来过来,离叔叔近一点说话,叔叔给你巧克力吃。迦南大陆那边的新鲜货,九州这边没有的,味道可好了!”辰祁笑着对乌兰沁雅招手,活像一个诱拐少女的怪大叔。
那仙人一般的身姿顿时破碎的一干二净。
场中刚刚肃穆起来的气氛,一下子被搅得乱七八糟。
圣巫澎湃的灵力一下子中断,感觉像是吃了个苍蝇。
那一刻乌兰沁雅突然想到了故乡的那达慕比赛。
她骑着战狼,手挽烈弓,进入赛场,战意盎然。
可是他的对手却骑着毛驴出场,手中打着响板,口中念道这位客官且听我说个相声。
完全是个神经病。
于是草原武士那高山一般的坚韧,狂风一般的勇武,苍天一般的豪迈全都不管用了。
她完全找不到应付的套路。
“王子你也是。你妹妹在和我们说话呢,你像个门板似的拦在那干嘛?”辰祁漫不经心的说。
乌兰沁雅心中一跳。
从始至终,乌兰沁雅都站在旭野拓身后一步。只是在她滔滔不绝的与当世最顶尖的两位掌权者交锋之时,她的哥哥却完全插不进他们的谈话,像是个多余的局外人。
那么哥哥他会怎么想……
乌兰沁雅紧张的去看旭野拓的神色。
“前辈说得对,站那么远的确不礼貌。”
旭野拓点点头,一下子拉住了乌兰沁雅的手,火热的感觉一下子让她有点脸红。两人一步踏出,身形一闪,已经站在了辰祁和圣巫之间。旭野拓和乌兰沁雅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倒是没有什么远近之分了。
“两位前辈站那么远,怕是说话也是听不清楚,不如也站近一些嘛。”
“哥……”
“嗯?”
“放手……”
乌兰沁雅的声音轻的像是蚊子哼。
“什么?”旭野拓没听清。
“放手啦……”
乌兰沁雅的脸色更红了。
辰祁听得旭野拓的话,慢悠悠的晃荡过来,突然连连拍手,显得乐不可支。
“哈哈,原来……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乌兰沁雅大窘,一下子甩脱了旭野拓的手,刚刚泛起的那些不知所措的愁绪顿时烟消云散。
“辰王在说什么有趣?我怎么听不明白?”旭野拓一头雾水。
“就是因为你听不明白,所以才有趣啊。”辰祁大笑。
“莫名其妙。”
圣巫冷哼一声,瞬移了过来。
如此一来,四人便站成了一个正方形。
乌兰沁雅平静了心神,说道:“若这赤龙山脉真有异宝现世,纵然不是真的那般神异,恐怕也相差不远。如此奇物,不知二位前辈,作何打算?”
“干脆打一场……嘶!”旭野拓话说到一半,腰间又是一疼,赶紧闭上了嘴。
圣巫思索片刻,沉声道:“辰王有何看法?”
辰祁的眼神在他们三人中扫来扫去,非常奇怪的问道:“这个问题还需要讨论吗?”
“辰王的意思是?”
辰祁双手作揖,向着北方恭恭敬敬的拜下:“自然是承书盛京,请天子定夺!”
余人尽皆默然。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们肯定哑然失笑。
天子?哦哦哦!就是那个主持新年夜的七月祭典,说两句场面话,给大伙逗乐的那个戏子是么?
他能定夺什么?哈哈哈!
但是此话出自辰王之口。
那就一点都不好笑了。
辰王名为一方诸侯,实为诸夏霸主。
他国的诸侯对他行兄长之礼,哪怕许多人年龄足以当他的爷爷。每年去盛京朝见过天子之后,都要不远万里的赶到九安去和辰王“拉拉家常”。
盛京的百官,同为天子之臣,听见他的脚步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那个姬姓天子,在辰王的光辉面前暗淡的连名字都不被世人所知。
想当年迦南大军入侵九州,大将辰炼因战功赫赫,被封为诸侯。但他入伍之前乃是一介赤脚郎中,私塾先生,所以被其他诸侯百般鄙夷,最终被扔到荒蛮的东海之滨,封地也只有区区五十里。
可是如今,只要辰祁稍微动一动念头。
盛京城头上周夏的旗帜,便会改为辰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