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县近日颇不好过,好像有只老虎在挠心。报纸上那文章他只信了三分,但也令他坐立不安了。
“我就说这破报纸有什么好的?当初就不该放进来!烧掉!那些该死的报社全都要烧掉!”
啪的一声,反而将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连忙将报纸捡了起来,一边拍灰一边嘀咕。
“七天神在上,本官只是觉得万事都应循序渐进,绝对没有诽谤新时代,反对辰王改革之意……我是拥护的,拥护的……”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心思一转,便定了计谋。一面令师爷快马加鞭赶去窝藏秀女的地点查看情况,随机应变。另一方面召集县中官兵,等师爷消息传回来,立刻杀将过去。明晃晃的砍刀在手,道理还不是他说了算?
鲍县令坐镇县衙,顿时豪气干云。
咚咚咚!鼓声震天。
鲍县令一股无名火起:“谁谁谁!谁个刁民乱击鸣冤鼓啊?有过本官的审批么?有拿到击鼓证么?本官上任以来,岁岁平安,一张击鼓证都没发过!无证击鼓是要拘留的!”
正走来的那黑脸捕快闻言脸更黑了。
“大人,击鼓的那人是……”
“管他是谁,只要不是国君驾到,先给本官抓起来。先把这无证击鼓的罪治了……啊不,教育了,再提上来……”
“他自称是尘公子。”
尘公子?
鲍县令一愣。这名字耳生的狠,却又抓心挠肺,太阳穴都一跳一跳。
他一下蹦起来。
那个在报纸上发了两篇文章,搅的他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好啊!居然送上门来了!
“快快快!给本官抓进来!不!本官亲自去会会他!”
鲍县令紧了紧腰间的绸带,像个被一脚开出的足球飞奔出去。他其实心中有些发憷,那个尘公子的手段明显不是穷乡僻壤的愚夫愚妇能比的。就算不是那什么猎魔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的好。只是这开门第一面,万不可弱了气势。
县衙大门打开,刚刚召集起来的官兵拿着杀威棒鱼贯而出。鲍县令脚步沉稳,满脸威严的迈出大门,突然一愣。
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两个人穿着猎魔人的长风衣,头上戴着大兜帽遮住了面容,从身段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并且年岁都不算太大。击鼓的男子在大门打开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将鼓槌放在架子上,对着鲍县令招了招手。
“嗨。阁下就是这个县的书记兼县长兼纪委书记兼政法书记兼公安局长兼环保局长兼工会主席兼老干部活动中主任兼居委会大妈……啊呸!大爷对吧?失敬失敬!”
鲍县令被那一串的名词轰炸的头昏眼花,下意识的拱手:“阁下便是尘公子。失敬失敬。”话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再度板起脸来,可气势顿时就弱了一半。“你就是那个编纂谣言,蛊惑人心的……”
“在下风尘,表字龙卷,号一地鸡毛。”
“哈哈哈!”
“嘻嘻嘻!”
“噗!”
此人说话活像脱口相声。围观群众哄堂大笑。官兵一个个忍俊不禁。鲍县令憋的都快内伤了,强装出来的一点官威顿时荡然无存。
一旁的夕瑶笑的几乎直不起腰,还不忘护着背上的七弦琴。
凰渊这张嘴,简直是一件神器。
“肃静!肃静!那个……尘公子,里面请吧。”鲍县令的目光在夕瑶身上一扫,顿时精光一闪,堆上满脸的笑容。
“请。”凰渊迈入县衙,夕瑶随后跟上。
凰渊带上夕瑶当然不是送羊入虎口,他可舍不得……这丫头一逗就炸毛,有趣极了,他还没玩够呢。
她来这里的主要作用是充当保镖……没错,这个在正面战场上被凰渊像宠物狗一样吊打的丫头一旦威力全开,这县衙里的全部官兵加起来也不够看的。
她是个修士。
卧槽?!你意淫小说看太多,脑子秀逗了吧?智商没过平均线也敢当修士?修脑袋的修吧?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凰渊便礼貌陈恳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然后就遭到了夕瑶毫无理由的打击报复。
但是随后夏语嫣肯定了夕瑶的说法,踏古也说道夕瑶身上有着一股强大的精神能量。
于是凰渊的三观再次破碎,目前正在重建中。
夕瑶是个琴师,专修精神,以音律作为武器。虽然她本体战斗力也就比京巴强点有限,但只要拨动琴弦,但凡耳闻音律之人,精神都会受她影响。
当初夏语嫣将凰渊捞上来的时候,夕瑶在他床边抚琴,就是为了安抚他的精神,从而加快身体的恢复速度。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路所见都是土坯房。可县衙装饰的倒是有点豪气。鲍县令领着两人进了书房,更是有不少精致的玩意儿。
“尘公子真是年少有为,本官这书房还从未接待过阁下这般的英雄人物。真是蓬荜生辉。”鲍县令那表情,怎么都像在招待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凰渊不以为意:“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在下常年在云梦一代行走,常听闻鼎山县令清廉勤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是官员典范……”
夸赞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凰渊嘴里往外蹦,乐的鲍县令笑的跟朵花一样。夕瑶听得鸡皮疙瘩往外直冒,就连周围警戒的官兵都要听不下去了。
“但是这次来,却发现周围村落大都对大人存在着些许误解。这样下去,恐有不妙啊……”兜帽下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门口的官兵。鲍县令顿时领会这是叫他喝退左右。
凰渊从怀中拿出一叠画像砸在桌上,缓缓的排开。
鲍县令脸色一变。“你们,先下去。”官兵们闻言立刻退出门外,没有丝毫迟疑,还对着凰渊频繁使眼色,表达出“趁机做了这肥猪”、“哥几个负责毁尸灭迹”、“后院灌木丛里有个狗窝可以逃走”……之类的信息。
凰渊满脑门黑线。
“在下此来,是为了救大人一命。”凰渊笑道。
“此话何讲?!”鲍县令盯着画像,眼神闪烁,泛着若有若无的杀机。桌上共八张画像,全是他私藏的秀女。
凰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品了口茶,缓慢的摇了摇头。他哪知道此话怎讲。他原本的任务是留在鼎山县,接应后续人员。但是他突然发现鲍县令被打草惊蛇之后,并没有立刻带领大队人马,而是把派了个师爷鬼鬼祟祟的赶过去。
这一切都看眼在空中游荡的踏古眼里。于是凰渊当机立断,主动上门来拖延住县令,让夏语嫣和踏古有时间直接将秀女们救出来。
虽是临时起意,不过瞎话嘛,现编就是了。
“盘踞在云梦泽的妖物并不止那恶蛟龙一头而已。”
凰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此话一出,县令顿时一抖。
“大人或许不知。有些妖魔极善变化,若是化为人形,真叫人分不出真假。有一种妖魔,名唤羽衣狐,最喜变化为貌美的年轻女子,将那好色之人迷得神魂颠倒。然后便会露出原形择人而噬,连皮带骨吃的干干净净……”
鲍县令一惊,不由自主的瞄向秀女的画像。
“如今便有一只就藏在……这些秀女之中!”
凰渊一巴掌拍在画像上。那县令顿时一抖。虽然对凰渊之言他并未尽信,但架不住事关紧要,哪怕有一点点可能也让他心惊不已——这些秀女他可是打算往上送的!
“大人夙夜在公,为治下平安康泰而殚精竭虑……但是需知秀女乃是要献给王上的,若是其中混进去一个妖魔……”
鲍县令此时已经开始筛糠了,但仍然勉强维持着震惊。他挤出一丝哭一般的笑容,“此时本官倒是从未关注过,所以难免有所疏漏……”
凰渊笑着从衣襟掏出一个瓷瓶来,从里面倒出点棕色的液体,散发出奇异的酒香,然后又将手边那叠画像在桌上铺开。
鲍县令不明白眼前这个猎魔人为什么突然拿出一壶酒,但看样子不像是请自己喝的。
“我现在要举行一下追踪仪式,想借大人的……头发一用。”
凰渊本来想说借点血的,但一看这县令那副怂包样,顿时改变了注意。
“头发?”
“羽衣狐擅长伪装,性属阴柔,唯有利用与其命中相克,且最是阳刚之物才能寻其踪迹。大人身为此地父母官,恩泽一方,又是如此身姿伟岸,最是合适不过了。”
夕瑶在兜帽下瞪大了眼睛,决定绝不相信凰渊的鬼话。
鲍县令容光焕发,连忙拔了根头发,凰渊将其塞进酒壶中,最终叽里咕噜念念有词。
“叮铃铛,叮铃铛,铃儿响叮当……阿呸!乾坤无极,天地借法,急急如律令!”
凰渊说着比划着手指开始装神弄鬼,双手交错之间,居然真的发起光来。那其实是猎魔人标记猎物的魔药,短时间内感受到温度升高便会发光,以此来判断猎物的兴奋状态。凰渊向夏语嫣要了小半瓶,专门用来装神弄鬼。
果不其然,见此异象,鲍县令眼中怀疑渐去。
然后凰渊便将手中的洒在画像上。
其中几幅开始改变。画上的秀女渐渐变成了蓝色,并且出现了兽耳、獠牙一类的非人特征。
“这是何物?!妖妖妖……妖魔?!”县令一蹦三尺高,冷汗直下。
见着县令那瞪大的眼睛,凰渊冷然一笑。
没见识的文盲,这些画像背面是涂了浆糊的!没听过什么叫淀粉遇碘变蓝吧?
伟大的初中化学赐予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