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走远,大和尚才有些不自然的收回目光,神情复杂的问道:“为何不阻止他们?”
老道轻声说道:“阻止了也没用,有些事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就让他们早点去面对也好。”
大和尚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总有些让人不放心。”
这一日早晨,不见日光,乌云厚实地卷积在空中,水汽有些凝重。
李青卷和徐宣在离永业王府后门最近的一个拐弯巷口停了下来,与永王路正好相反,王府后门十分冷清,只有两人仆人看守,也没有任何重兵巡视,或许对于这座府邸以及府邸的主人来说,本身便不需要什么保护。巷道很窄,偶尔有马车经过,寻常百姓要通过便异常困难。
仆人老曹看了永业王府三年的后门,自从儿子在永业王府上做了一众小护卫的头头,父凭子贵,老曹如今也是混的有滋有味,在寻常仆人里也显得颇有姿态。若是轮到他当值,遇到达官贵人想来沾亲带故求永业王办事,想进这大门,自然绕不过收点好处。久而久之,老王也娇惯出了一身的脾气。
老曹早就瞧见了李青卷和徐宣两人鬼鬼祟祟躲在巷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们。看他二人气质非凡,只道是哪家豪门子弟,老曹心里也就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奇怪,平日里倒是些官老爷来永业王府时总是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这回来的俩小孩也是如此。
看来世家豪门不管是老子儿子,都是一个德行。老曹在心中摇了摇头。
李青卷在巷口张望了半天,心中早已有些不耐烦,右手握住后背的刀柄刚想动身,却突然看见守在后门的其中一个年轻的仆人在老曹耳边说了几句,塞给老曹一些碎银子,便跑出了巷子。李青卷眼前一亮,与徐宣示意了一下,一个提纵便窜到老曹面前。
刚想抽刀拼命,却看见老曹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你们来啦?”
李青卷心中一紧,右手按在刀柄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神情有些戒备:“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我早就瞧见你们两个在巷口鬼鬼祟祟了很久。”老曹轻笑道,“怎么样东西都带来了吗?”
李青卷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老曹也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说道:“你家大人没有教你要怎么做吗?要找人办事,自然是拿钱消灾。”
李青卷恍然大悟,阴测测地附在老曹的耳朵边轻声说道:“说到消灾,我自然有更简单的办法。”
不待老曹有所反应,后脑勺便被敲了一记,直接晕了过去。
徐宣说道:“废话这么多,还是这样最简单粗暴。”
李青卷也笑道:“我还以为永业王府必然是重兵把守,却没想到这么容易。”
徐宣沉着声音说道:“你在门口守着,以防万一你的功夫还太弱不好对付,我进去看看便好。”
李青卷点点头,手脚并用扒了老曹一身的衣服,实在不放心又在脖子上补了一记,然后把他和刀都藏在角落里。
府上人出奇的少,甚至见不到侍卫,徐宣摸了几间客房,躲过三三两两的婢女,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徐宣推开一扇门再次进入,凝神一看,不由得暗暗惊奇。
入眼处尽皆是字画古玩环绕,靠窗有一方四角桌子,散发着檀香味,桌上的书籍摆放整齐,整个屋子看起来自然而不失底蕴。徐宣一看便明白是入了书房,蹑手蹑脚往桌边走去,随手抽出其中一本书翻了起来。
书上写着蝇头小字,笔力遒劲,字迹工整,丝毫不输给当世的名家。徐宣看了看书中的内容,无非记录一些朝中事宜,记录的倒是勤勤恳恳。再翻了其他几本却是一些通鉴文集,传记史书,不甚稀奇。
徐宣又瞧了瞧桌上的其他玩物,并无其他特殊之处,变将目光望向墙壁上的字画。太祖皇帝建国以来,书画便一直很兴盛,以至于人才辈出,风靡一时。这墙上以水墨画居多,大都是绘着乡间市集的百姓生活的太平盛世图,少有几张也是名山风景,由此可见永业王的志趣。徐宣也暗地里腹诽了一声虚伪。
书画的正中间是一幅《广陵上河图》,楼观、屋宇、林木、人物、市肆、桥梁、街道、城郭广陵里的世间百态尽在其中。大大小小包揽全局,豆人寸马,也形象如生,乍一看下市井之气扑面而来。
确实太平盛世,祥瑞当头。
图下跋着一首诗,七言古体共四句:“井邑鱼鳞比不如,桥南桥北好风烟。换回一晌繁华梦,箫鼓楼台若个边。”
徐宣望着画与诗细细思索了一番,却看见广陵图中绘着烟却是飘向东西,心中豁然开朗。整幅画顺着转动四分之一圈,这烟正好由南北而来。
只听房内有机关声响。
凭空伸出一个暗格。
徐宣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回过神来,取出暗格里的东西,暗格自动合上。
暗格里一共有三件东西,是两卷书籍和一支金钗。徐宣瞧了放在最上方的书名,心中的惊意更重。书上正楷共四字,为《太上黄庭》。正是道家的不密之传,此书之珍贵并不下于西蜀传说中的那卷经书。徐宣咽了咽口水,拿出第二本,上面写着《随身集录》,字迹与先前蝇头小字所见一般无二,可见是永业王亲笔所书。这最后一支金钗却没有什么珍贵之处,只是钗头上雕着一只飞凤颇为精巧。
徐宣收好东西,留心了一下屋外的动静,连忙奔向后门。
李青卷百赖无聊地靠在门柱上,见到徐宣走了,才恢复了点神采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徐宣点点说道:“这府上并没有什么人,连永业王也不在府上,只怕是出门去了。不过我找到了三样好东西,到时候会庙里给你。”
李青卷也点点头,两人走向藏着老曹的角落,老曹光着身子,依旧在昏睡中。
徐宣上去就是两巴掌。
老曹一下子惊醒过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刚想出声,李青卷的刀尖已经抵在老曹的下巴上。
老曹吓得屁滚尿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两位少侠,不要冲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李青卷阴阴地笑道:“好说好说,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老曹带着哭腔说道:“两位少侠说哪里话,莫说几个,几十个,几百个问题老曹我也愿意回答。”
李青卷问道:“这府上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老曹急忙回答道:“只有些丫鬟留在府中,其他人一早就随永业王出去了。”
李青卷又问道:“永业王去了哪里?”
老曹回答道:“去了城外的马贼营了。”
李青卷又将刀尖往脖子上推了几分,老曹立刻吓得呜呜做声,他接着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老曹哎哟轻声叫了一声,连忙解释道:“我儿子是府上的护卫长,都是他跟我说的!少侠老头子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
李青卷脸上堆满了微笑。
背后又是一记手刀,老曹又晕了过去。
徐宣摸摸右手,朝着李青卷翻翻白眼:“所以我实在不喜欢跟你一起做事情。”
李青卷笑得有些得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