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菊正站在甄善美的办公室，两只手恭敬地放在身侧，等候着甄善美下达的命令。
“明天有一个大户想要来福利院收养一个孩子，你帮着长长眼，看哪个合适。”
甄善美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威严，头都不抬地发话。
陈菊刚想应声，听到小妮子细碎急速的步子，用余光扫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小妮子那乌青的眼，和红肿的嘴角格外惨淡。
甄善美光听步子，眼皮不抬地缓缓开口，“外面是小妮子吗？”
小妮子停下了脚步，两条腿并得紧紧的，将挂在身后的书包拉到前面，紧紧捂着。
陈菊走到门口，朝着身后看了看，见张韵那丫头竟然还没回来，目光落在了她那带伤的脸，“死妮子，你和人打架了？”
小妮子低着头，指甲握在手心，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眼睛里有泪花在打转，却不敢让它落下来。
甄善美从办公桌站起，喊了陈菊一声，“小妮子这孩子挺老实的，要不你明天就推荐推荐吧！”
甄善美虽然平时很少和这些孩子交流，却对每个孩子的脾性摸得十分清楚。
她之所以提名小妮子，是因为一来小妮子年满十岁，排在她上面的就只有洛小鱼和张韵了，而她们这个年纪是基本没有机会被人收养的。只有长得略显小的小妮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先放走她，其他小一点的孩子，可以慢慢等收养人，不至于有所损失。
二来这个大户提出要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年纪不能太小，这也正符合了她的想法。
陈菊见甄善美提名了这丫头，虽然摸不透她的心思，但是也猜到甄院长必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便对小妮子的态度和缓了起来，“快进去吧！好好的洗个澡，指不定明天就乌鸦变凤凰，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甄院长和陈阿姨对你的好。”
小妮子还沉浸在那堪的回忆里，听陈菊如此和缓的语气，有些恍惚，慢慢抬起眼，还以为是做梦。
她抱着书包，缓缓地朝前走，嘴里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她拖着身子走到宿舍，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屁股刚挨到床沿，就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立马意识清楚了起来。
她怔怔地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想起了就在刚刚，在那个后院的破房子里，她奋不顾身地护着自己的裤子，却怎么也护不住。
耳边响起了那个光着头的家伙的抱怨：“妈的，竟然这样小。”
以前，来福利院的慈善人士探视孩子时，也常说她很小之类的话，可他们大抵是抱着同情和可怜。
可那个丑恶的人嘴里说出的“小”，却有几分恼怒，只因未满足他个人的愉悦。
她是小，面对那个强壮、野蛮的中年人，她不仅瘦小，也十分弱小。
她捂着自己的脸，有眼泪顺着指缝滑出来，她觉得身上长了某种脏东西，一直扩散到心里。
一阵脚步声十分有力地传来，张韵此时已经冲到了宿舍门口，眼底都是被背叛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