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杜牧《江南春》
自何求安自愿跟卓飞羽走以来已有月余,虽然步胜天一直在后追赶,万胜山庄众弟子还是顺利的将他带到了杭州,时值春逝之际,正是: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一路以来,何求安专心修习苍云道长所留秘笈上的内功,此刻已有小成,苍云道长注入的数十年功力,已能渐为所用,卓飞羽对门下师兄弟向有约束,是以一路上并未受辱,但觉每日身轻快意,浑不似一副受困于他人的囚徒。
尽管如此,他踏入万胜山庄时,眼前的气派还是让他有些战战兢兢,望着夹道欢迎卓飞羽的一个个苍劲的身形,还有一道道凶狠的目光,每一只用力抓紧兵器的手,倘若不是万胜山庄早有交待,只怕自已此刻已然变成了肉酱,想及于此,心中竟有了一丝恐惧。
庄主燕云飞并没有立刻下令处置他,相反还替他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卧室,除了不能自由走动以外,尚未感到有任何不妥,况且他仍可以推开窗台,看柳树成荫,看园内惜春将逝而争相斗艳的花朵,当然还有园间小道不时走过楚楚动人的倩影。
燕紫云便是这些倩影中的其中一位,一身紫衣和头上的金饰让她看来凭添了几分高贵,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忧虑,当她缓缓经过时,目光一直向小屋中望来,视线的另一头是何求安惊诧的神情,她怎会在这里?看她的衣着自然不会是下人,她和万胜山庄是什么关系?不管怎样在这样一个地方能见到一个相识又友善的人,总是值得高兴的。于是何求安给了她一个很友善的微笑,长相俊俏的好处让这个微笑多了几份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燕紫云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带着一丝调皮的微笑缓缓走过。
园间小道,绕过两个弯,经过一道长廊,再穿过一座假山,走过两个水池便是庄主燕云飞的书房,每日午后,燕云飞必要花上一个时辰,在他的书房,有时练练字,有时看看前人的诗集,有时还能做做画,兴之所致时,还会弹上一曲,而府中的丫环总知道在合适的时候给他送上带着浓浓的香茶,他并不好酒,有时甚至滴酒不沾,但是遇上能让他拿起酒杯之人,却也总能彻夜豪饮。
天下第一庄的由来,并非完全因为燕云飞高深莫测的武功,也不是因为万胜山庄拥有吞并江湖上任何一派的实力,其中缘由他背后有个强硬的靠山―――当朝参政知事王钦若,燕云飞能有今日的成就,自是少不了王钦若的助力,当日辽军压境、王钦若和几位主张求和的大臣为了力劝真宗皇帝迁都金陵,早早便命燕云飞将沿途官道勘察仔细,更在各处府衙调出数百精英乔装相助燕云飞,以免真宗移驾时遇到不快之事,虽然后因寇准所阻,天子迁都未能成行,但燕云飞在江湖中却是名声大振,更有不少门派主张推举他为武林盟主,但事无先例,以往武林盟主推举向来是每二十年一次,盟主之位更是强者凭实力相争所得,自从前任武林盟主萧若水在十年前突然暴毙之后,盟主之后便一直空悬,曾经夜闯禁宫的柳无胜一度被认为是武林盟主的最好接班人,但当时天刀门正被朝庭通缉,虽然后来天子对天刀门大赦,柳无胜却也在三年前被同门所害,终是无缘于盟主之位。
微风拂过,一阵花香迎面拂来、随之而来立在燕云飞身前的还有一位紫衣少女,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亲切,那是一种出自内心的喜悦。
“爹爹”那少女一声娇嗲,直让燕云飞眉开眼笑,“云儿”连忙上前一把拉过女儿,兴奋不已,“来,让爹爹看看有没有变瘦了。”说到此,燕云飞又嗔道:“羽儿说你没有和他一路回来,可把**给急坏了,生怕你遇上了意外,我就知道定是你这小捣蛋又在使性子了。”
燕紫云调皮的在他面前转了转身,“毫发无损,云儿自是不会伤在他人之手,要不然岂非丢了爹爹的面子。” 说到此,见燕云飞脸色微微一变,知道他定是为了秋震天之事,当下连忙岔开话题道:“爹爹,你方才在做画吗?”
“没有,自从你大师哥的死讯传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心情去做那些事情了。”燕云飞微微转身走向案台,“**身体不适,未能为我添得一名男丁,是以我和**一向将震天视为已出,他虽然平时被我纵容得脾气有些暴躁,但总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爹爹,大师哥竟然已经去了,你却也不要太伤心了。”燕紫云脸上的愁云再次升起,心道:原来在爹爹心目中,大师哥竟已占了这般地位。
燕云飞轻拍了拍燕紫云的肩头,“爹爹为了让他转转性子,是以让羽儿处处监督于他,当是望他成才,只怕震天在死之前依然觉得爹爹是瞧不起他。”他缓缓坐下,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力压抑,仍然看出一丝痛苦之色。
燕紫云原本是来替何求安求情的,见得燕云飞如此却也不敢说出口,心道:只怕爹爹这次定是要杀了他替大师哥报仇不可了。当下不由苦恼,只盼那七绝刀魔能赶来将何求安救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