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青堂山门前
步胜天赶到时,但见场中两位师叔公在人群中穿梭,难逢对手,原本一向处事温和的百花谷主和如意门主也加入战圈大开杀戒,眼看着流云阁已是节节败退,不时传来惨叫声,场中腥红的鲜血已染红了火青堂门前的空地,流云阁弟子算来不过剩下百余名,如果再不阻止,不消片刻便会被杀了个干净,各大门派自然也会多添伤亡,想及于此,步胜天心中顿觉不忍,忽然大喝得一声道:“住手”。
声音浑厚如古钟,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令各派经此一喝不由愕然停得下手来,向步胜天望去,只见步胜天昂首朗声道:“流云阁主已然伏诛,各位还要做垂死挣扎吗?”此言一出,不少流云阁弟子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往后退作一团,“今日之战全由那段天流狼子野心想要称霸江湖所致”语调一转温和道:“相信各位都是些重情重义的汉子,如若不然见此情形,早已各自逃去,我武林正道各派也并非滥杀之辈,各位只须放下手中兵器,答应退出关外立誓再不回中原,便可饶得尔等一命”,步胜天此一言,一方面动之于情希望流云阁众弟子弃了兵器,两派就此罢手,另一方面说各大门派非滥杀之辈,自是希望流云阁弟子投降后,不被各门派诛杀。
如意门主听了此言,不由面现惭色,心道:方才一时怒极,险些与众人将场中流云阁各弟子尽数杀尽,各门派自然也少不了多添伤亡,看来自己的心胸竟是不如一个后辈。想及于此,当先便将手中剑还鞘,转身道:“步兄弟方才说得不错,各大门派齐聚荆州,原本便是化解怨仇而来,造成今日局面,确是并非我等本意!”如意门主看向众人,见众人并无异议,不由大是安心。
那百余流云阁弟子听得此言,当下似乎对各派少了些戒心,但见得一名弟子当先将手中剑抛落在地,“好,我信你”,接着他身后众人都不约而同将手中兵器抛落在地,待众人尽数弃了兵器后,往后退开兵器堆丈余,挤在一团,表情仍是显得紧张。
人群中,长盛帮一名弟子这时竟一剑向一名流云阁弟子刺去,浑然忘记方才如意门主和步胜天向流云阁弟子所承诺之事, 眼见得剑锋已快触及那人身体,众人想要施救已是不及,这时,斜里忽然插出一个身形,但听得一声“哎哟”,那名弟子已然被摔出丈余外。“这么阴险,竟想陷我徒孙于不义。”众人看时,只见步云风和郭云峰的两位师叔正自指着那名长盛帮弟子挖苦道。
如此一折腾,那流云阁各弟子受得惊吓,连忙便要去抢剑,如意门主连忙挥剑上前,但见剑花漫天,立时将冲上来的弟子逼了回去,流云阁弟子见此情景,不由气愤道:“这便是你们名门正派的作风吗?”
如意门主叹了口气道:“你们走吧!”那名弟子有些不敢相信,愕然片刻,才缓缓转身向火青堂山下走去,身后流云阁各弟子也相互搀扶跟了上去,各派弟子未再做阻拦,早已让得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待流云阁弟子悉数离去后,长盛帮帮主虽是身受重伤,只恐不治,见此情形,仍是脸上有些挂不住,挣扎着向众人拱手道:“敝派有此种弟子,却是本门之羞,我回去后定当处罚他,给众位一个交待。”
百花谷主道:“贵派弟子见同门被杀,心中怨恨,实乃人之常情,帮主也无须再为难于他才是。”环顾四周,尸堆如山,心中甚不是滋味,“此番当真是杀孽太重。”说罢摇了摇头,行到一边,察看本派弟子的伤势。
如意门主见状,连忙让各派弟子照顾受伤者,又要让门下弟子去请赛神医,却见那赛神医已然在替卓飞羽察看伤口,步胜天也侍立在旁,只见他左臂中得一刀,右边大腿也挨得一剑,赛神医急忙替他缚上金创药,因创口较大,药一缚上又被冲开,一旁步胜天急忙替他封了穴道,这才顺利包扎妥当。
那卓飞羽甚是感激,冲他点了点头,步胜天见他无碍,便站将起身,这才想起苍云道长交待自己找何求安,当下连忙在人群穿梭,找了片刻方才见得瘫坐在一棵柳树下,洛云霞正在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步胜天急忙抢了过去,只见二人一脸疲惫,细看时却又未曾受得重伤,只是手臂和背部有轻微剑伤,心下不由放心了许多。拉着何求安道:“尊师只怕快不行了,他要我带你马上去见他。”
“我师父怎么了?”何求安一听师父有事,急忙一下自地上蹦得起来,“快带我去瞧瞧。”又转身对洛云霞道:“霞妹,你也去吧!”
步胜天也不再细说,连忙带了两人一路奔到侠义厅外的空地,只见东方无量已然将苍云道长扶在一张坐椅上,何求安连忙奔了过去。
步胜天不想上前打扰,便走到柳凤萍身旁看她伤势,她已能站将起来,见得步胜天回来,脸上甚是欢喜,表情丝毫不显痛楚。再看风佑威也正一脸含笑的看着宝贝女儿风莹,看来已是无大碍。
何求安到得苍云道长身旁,凄声道:“师父,你怎么样了?”伸手去扶他,却被苍云道长拦住,“先别动为师,把你步大哥叫过来。”又见得洛云霞站在何求安身后关切的向自己问候,连忙道:“洛姑娘,你能帮忙先回避一下吗?有些事情我要交待一下求安!”苍云道长怕自己时间不多,却也省了些客气。
那百花仙子却也并不介意,“我去帮道长叫步大哥过来吧!”话毕,径自走到步胜天和柳凤萍身旁,轻声道:“步大哥,萍姐姐就交给我吧!道长让你过去一下!”
步胜天看了看柳凤萍,“我去看看道长,先让百花仙子陪着你。”见她微笑点了点头,这才连忙蹿到苍云道长身边,那苍云道长见他来到,连忙吩咐道:“天儿,你随我来一下”又让何求安将自己抱到下榻的厢房。
步胜天随着苍云道长师徒来到厢房,关得房门后,听见苍云道长强自支撑着从何求安取过来的包袱中拿出两个圆球状的东西来,除去封腊,露出两粒药丸来,苍云道长将药丸送到步胜天面前道:“此为百圣丹,不但可以治疗内伤,而且有增功之效,你方才和段天流对决时,必然已受得内伤,赶紧服下它。”
步胜天却迟疑着不敢接,“道长,既然此丹药如此贵重,当是留与道长治伤才是,晚辈这点内伤算不得什么?三五天便可痊愈!倒是道长似乎伤得甚是严重。”
“傻孩子,我的五脏皆已移位,此刻纵是有大罗金丹,也是救不得贫道了。”见步胜天神情哀伤,怕他不肯接受,又道:“我这徒儿,无端惹上大祸,那卓飞羽虽然看在贫道面上,暂不与他计较,只怕贫道死后,万胜山庄必然不会放过求安。”说到此处,拉过步胜天的手,将药丸硬塞在他手,又抓住步胜天的双肩道:“天儿,道长最放不下心的便是求安,他虽然平日里爱耍弄些小聪明,但他的为人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是知道,杀秋震天如此不义的事,他却还没那个本事做得出来!天儿,你答应道长,我死后,你定要替我好好看着求安,做师父的不希望他今后能名震武林,只盼他能证明了自己清白,平平安安做个普通人也好!”
“好,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好好看着求安!只是这百圣丹天儿却是受不得。”步胜天实在无法拒绝一个垂危老人的期盼,尽管他知道面对万胜山庄无疑又是给自己找了个强大的甚至毫无把握战胜的对手。
“以你的武功比之万胜山庄的庄主只怕还有些差距,你若不服此丹,我怎能放心将求安交托于你。”说罢,转向早已在旁眼泪直流的何求安道:“孩子,以后是福是祸还得看你的造化了。”言语悲戚,步胜天不忍再让他失望,“我服下便是”当下,便将两颗百圣丹吞下腹中,服下后片刻之间,但觉有一股真气流动全身,甚是舒服。这时,又听得苍云道长道:“天儿,你帮我在外守住,不得让人前来打扰,我要将身上的几十年功力传于求安,让他日后有能力可以证明自己清白。”
步胜天未再说什么?这是苍云道长的选择,他怎能让他带着遗憾而去呢?出得门外,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师父柳无胜,心中便自然的一阵痛,师父对自己的关爱绝不逊于苍云道长对何求安,如若不是自己的大意,师父绝不可能会栽在那几个卑鄙的同门手中,这件事无疑是他今生难以弥补的伤痛。
屋内忽然传来几声训斥,晓是何求安不肯看着师父散功后更快死去,是以不肯接受他的功力,闻言后步胜天心情更加沉重,只怕自己不能做好苍云道长所交托的重任。
又过了许久,屋内忽然传来了何求安的哭声,步胜天推开房门,眼角已然滴下一颗泪珠,心中道:道长,你放心吧!步胜天这条命是你救的,就算豁出性命,也必然替你好好看着何求安,不让他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