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云山庄
云钟汉特地拿了几套上好的衣服给戴碧云一家换上,又交待戴碧云莫要怯生,让戴家夫妇暂莫伤心,已吩咐了人替他们一家修间像样的房子,待月余便可入住。
那云可盈原本是与云思娇同住,云钟汉怕云可盈当真有歹意,思娇不会武功,若是受制,却不投鼠忌器,便巧言以戴碧云尚自伤心,需要人安慰为由,让云可盈搬与戴碧云一同住,那云可盈自是装得乐意顺从,心下里自也觉霜云山庄对她有疑,更是装得乖巧,一面不停向云钟汉道谢,一面又劝说戴碧云说今番亏得遇上霜云山庄这些好人,却不知她如此这般,便与初次见她时性格多有不同,卓飞羽对她的疑心也为之加重,表面却只当作无事。
待得两日,天已放晴,风佑威便让卓飞羽和云思雪二人陪同那戴家夫妇一同前去,选重新盖房的位置,一面又交待东方无量带上几个下人前去城外三十里迎接如意门主东方远山。
见众人答应着去了,又叫来风莹和柳凤萍,“两个丫头就呆在家中,莫要四处乱跑,闲时听思娇弹上几曲。”一面又让风卓和步胜天陪他出门,只说有些事情要办,步胜天也向二人简单交待了几句,大抵是让二人留意云可盈和戴碧云二人举止,两人连连答应着,目送着步胜天远去,这便朝思娇住处走来。
正行处,却听得一阵琴声响起,委婉悦耳,有如静听流水之声,一时又如百鸟争鸣,一时又听得万马奔腾之声,令人惊心,风莹与柳凤萍相视一笑,便急向云思娇处赶去,未到门前,风莹已抢道:“思娇,怎地从未向我弹起这首曲子?”
琴声骤停,却原来弹琴之人并非云思娇,只见云可盈衣袖一拂,连忙起身来向风莹和柳凤萍行礼,旁边还坐了戴碧云,见了也是欠身来行礼,当下柳凤萍连忙上前相扶,“两位姑娘多礼了。”
风莹却连忙拉过那云可盈道:“方才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堂,先时听来极是悦耳,后时又变得气势雄伟,让人不由心情澎湃。”那云可盈微微一笑,“回小姐,这一首是家父早年间作的一曲,名为破千军,原是琵琶与琴声相和。初时委婉悦耳,流水幽静,处处繁花似锦,又有百鸟争鸣,旨在表达对国家大好河山的热爱,后时万马奔腾意指胡人侵扰所至,以至于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中处再有流水回声,百花争春之快意,则指的是皇上任用了良将,驱走胡将,百姓欢颜,结尾处再有,万马奔腾之势,则是意指边疆将士不可战胜,永保国土不可侵的英雄气概。”
风莹与柳凤萍听后不由相继拍手,又叫过思娇道:“妹妹这回可算是遇得知音了。”那云思娇笑道:“我的琴声多是感怀季节变幻,心情忧郁之音,不似云姑娘这般意义深远,在云姑娘面前我是不敢再拂得琴了。”
“云姑娘过谦了,家父喜好音律,我只不过跟着略通了一二,如何上得了台面,让云姑娘这么一说,倒让可盈有些受宠若惊了。”云可盈连忙拂袖来向云思娇行礼。
柳凤萍笑道:“就别云姑娘来,云姑娘去了,倒把我给弄糊涂了。”一面坐下道:“听方才可盈这琴声,实是不像你这么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儿家能弹出来的,横刀立马的豪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心中道:看来这云可盈倒还有些不简单。
那云可盈听了又行了个礼,“我能叫你一声萍姐吗?”柳凤萍连忙起身相扶,“当然,你大可以和风莹一样叫我萍姐,我可不怕别人说我年岁大。”说着径自笑将起来。
“不敢欺瞒萍姐,家父曾在军中服役数年,也打过不少大仗,被遣了回家后,对在边疆军营里生活的日子仍是十分怀念,便花了十数年时间方才写成这部破千军,他就盼着哪一天能够将这首曲子弹给守卫在边疆的将士们听,只可惜爹爹一生潦倒,到临终仍自遗恨。”说到此,云可盈又举衫拭泪,样甚凄楚,让柳凤萍不由想起爹爹死去之年,当下连忙安慰道:“真是唐突,萍姐无心触及你伤心处,还请妹妹见谅。”
“萍姐言重了,只是我一时感触,倒扫了几位姐姐的雅兴了,可盈给几位姐姐赔罪了。”说罢拭了泪来行礼,风莹连忙抢道:“不妨,不妨,可盈姑娘父女情深,以至于触言伤情,实是常理,又是何罪之有。”
一边见戴碧云在旁,不发一言,有些战战兢兢之感,连忙道:“戴姑娘不必如此拘谨,此处只我姐妹几人,大可当作自己家一般便可。”
那戴碧云连忙又谢道:“我不似几位姐姐一般,知晓得如此之多,更对音律一窍不通。”说此话时,脸上已是羞红,伸出手时,但见手掌上长满厚茧,风莹见了甚是怜惜,心道:她并非练武之人,想必定是农活做得多了方才如此。”又向云可盈瞧去,手中却也有厚茧,当下笑问道:“不知可盈妹妹老家是住在何处?”
“回姐姐的话,我从小和父亲住在山西。”云可盈说得自然,听风莹又笑道:“不知令尊是做何营生?”怕云可盈认为自己是在盘问她,当下又故作轻松的自桌上拿起一个苹果递到戴碧云手中。
那云可盈又回道:“因家父在军中打过几年仗,有些蛮力气,便被县衙招去了做捕快,每月能领到些现银,一家子倒也生活无忧,几年前哥哥去投了军后便杳无音信,母亲因为担心哥哥便一病不起,剩下爹爹与我相依为命,不料两月前却也病逝,交待我来此投奔舅舅。”
风莹听了不便再问,便笑道:“如今找到了,你也不必再担心了。”云可盈听了连忙点点头,云思娇趁机在旁道:“好了,几位姐姐,都不要再说些伤心事了,就让我再为大家弹一首曲子吧!虽然不如可盈弹得那么好,也勉强听着吧!”说罢,走到琴桌旁,轻吸了口气,纤手一扬,缓缓搭在琴弦上,玉手轻拔,一声声悠扬之乐,立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