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近三更
步胜天原本已然熟睡,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在万胜山庄会有任何的危险,当然他更不愿去想几天后,何求安与卓飞羽二人谁更有胜算,因为不管想得有多乐观,结局都不会在这一刻出现,现在的他只有等,等有时候却是一件考验人承受能力的事情,好在步胜天这方面的能力并不算太差。
正如肚子饿了就应该吃饭,夜深了就应该睡觉,这是自然规律,虽然步胜天心里仍自牵挂着柳凤萍,希望可以早些赶将回去,但这一战自己能否脱身毫无把握,此时若想其他,只不过徒费心神,所以此时他比万胜山庄任何一个人都睡得香。
人在做好梦的时候被人惊醒,通常都会火大,步胜天也不例外,正当他在梦中要抱住柳凤萍时,一根木棍带着啸声穿过门窗,经过桌椅,直直的钉在光滑的红木柱子上,棍子的另一端仍在剧烈的摇晃着,步胜天身形也在这一刻急速自床上弹了起来。
屋内无灯,虽然行廊挂有灯笼,步胜天所看到的也只是一个黑影急速的闪过,他想也未想便打开窗户追了出去,心中道:此人当真大胆,在万胜山庄竟也敢对自己下手。目光扫去,那黑影竟似要等他一般,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纵身而去,步胜天见得不由心中疑惑,顾不得许多,仍是追了上去。
那黑影几个纵跃,便出了万胜山庄,直过得一柱香光景,方在一个小湖边停了下来,步胜天追得上来,正要开口问得,那人忽然转过身来,伸手将脸上黑巾扯下,借着月光虽看得有些朦胧,但燕云飞的一身霸气,还是让步胜天很快认了出来。
湖边有一小亭,亭中的灯笼忽然亮了起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笑吟吟的在亭外躬身相迎,燕云飞面露微笑,顾不得步胜天的满脸疑惑,便自先向亭中走去。
四个家常小菜,两坛酒,两副碗筷,步胜天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到冷冰冰的燕云飞竟会如好友知已般来招待自己,未等他坐下,燕云飞已然倒满两碗酒,却并未举起碗,径自道:“刚才看到你追逐我移动的身形,却有几分尊师当年的风范。”
步胜天缓缓坐了下来,似乎尚未敢确定这吨盛宴真的是用来招待自己的?“按照前辈的说法,似乎和家师以往的交情不浅?”这句话似乎问得有些多余,但此刻步胜天却不知道燕云飞引得自己到此处来是何用意?
燕云飞微微一笑,“说到尊师,就难免想起尊师说过很有趣的一句话,他说一个人最郁闷的时候不是刚刚被人打败,或者说从赌坊里刚刚输了几十万两银子,而是遇到知已时,却无一坛可以相待的好酒。”说到此,他自顾自的端起碗一饮而尽。“我这二十年的女儿红
不知可否算得上佳酿”。
“晚辈从艺以来,却是较少见得家师曾贪恋杯中之物,他常警醒晚辈说酒是一种让人容易颓废的东西。”步胜天心中道:莫不是你在胡诌,照如此说,我师父就算不是一个酒徒,起码也是一个好酒之人。“不过家师若是喝酒却也只好这女儿红。”
“想不到柳兄确是一个重情之人!”燕云飞抬起头,思绪似又被牵引到遥远的二十年前,“尊师不愿碰酒,那是不愿想起往日之事,他常对我的另一句话便是:一个人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美酒珍食在前,却无一个知已能与之共饮。”这句话古今往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文人墨客都为之叹息,“柳兄所经历之事,若是换了燕某只怕终生都不会再碰酒这种东西。”
“庄主何出此言”步胜天隐约觉得燕云飞只怕和师父之间定是有些不快之事,但此时自己自是不便相问,更何况为了何求安之事,搞不好还要与他刀剑相拼。
“他只身闯禁宫那晚与燕某喝的便是这女儿红,天刀门惨遭横祸,我前去接应他,喝的也是这女儿红,以至于他与燕某、、、、、、与燕某划地断义时也是喝的此酒。”痛苦的表情爬满了燕云飞整张脸。
步胜天听得此言,本想问他因何事断交,但见他如此神情,当下自是不敢出声,只见得燕云飞皱了皱眉,又道:“这二十年来,燕某又何曾遇上几个能与之共饮的知已。”他缓缓站将起身,转向湖面,“众人只道他恼我委身效忠于朝庭,可我心里清楚,柳大哥他是不想让我为难。”
步胜天闻言心道:想不到万胜山庄与师父当年竟是一对相互视为知已的好兄弟。如此说来二人断交,只怕这二十年来他们都引之为憾!这也许便是这许多年来师父除了风佑威这个结义兄弟以外再不愿与他人深交之因,当下抱拳行礼道:“晚辈不知家师与庄主的这段情谊,这几日来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燕叔叔恕罪。”
燕云飞闻言连忙阻止道:“我既已和尊师划地断义,又有何资格做你燕叔叔?”他转回身时,脸上已恢复平静,“柳大哥身负文武全才之能,不知道你这七绝刀魔却是学到几分?”这句话似有取笑之意,燕云飞却说得表情严肃,只见他突然挥起一掌,掌风带起桌上的酒坛向步胜天袭去,此招陡然施出,步胜天却是有些措手不及,未及招架身形已然向身后湖心倒掠,湖面宽阔,以步胜天的轻功想要跃到对岸绝无可能,正想着此次只怕要落湖中,方才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老者,此时早已抄起两根碗口大的青竹抛将过来,步胜天见状连忙将袭向自己的酒坛凌空接住,双脚一合,身形平稳的落在那两根青竹之上。
步胜天双脚方自立稳,燕云飞已然抄剑扑将过来,步胜天不敢怠慢,将酒坛抛向那岸边老者,身形跃起时,手中刀已然出鞘,刀身迎着月光,划出一道霹雳,向燕云飞迎去,只听得“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瞬间二人竟在那两根青竹上斗了二十余招,突听得“砰”一声,两掌相交,那燕云飞立在青竹上往岸边退去,步胜天整个人却被掌力震得在空中翻腾了几圈,方才稳了身形,掠到了湖边凉亭之上,未及站稳脚,那燕云飞又是凌空一掌拍来,剑光更是如蛟龙般直缠向步胜天,只见二人身形上下翻飞,刀光急促,宛如猛虎刚猛之势,忽又听得一声巨响,二人掌力再次相交,步胜天身形顿时被震得向后倒跌而出,翻动身形稳落于地时,燕云飞的剑身却已指到了跟前。
见此情景,步胜天索性闭目受死,心道:小安,步大哥让你失望了,萍儿,步大哥再也不能护着你了。风伯伯,原谅天儿的不孝。但燕云飞手中剑却迟迟未曾刺得出来,步胜天睁开眼,只见燕云飞忽然将剑收起,“你果然已得柳大哥的真传,只是招势之间太过凶狠,反而失了天魔刀法原有的威力,方才若是换了柳大哥,燕某早已落败。”他说完之后,径自走回那凉亭,步胜天此时才知原来燕云飞并不是要真的杀自己,方才不过试试自己的身手罢了。当下连忙跟进了凉亭。
“今日找贤侄来,其实是燕某有事相求。”燕云飞神色凝重,“羽儿向来心高气傲,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不愿甘居人后,但有时也容易自视过高,燕某怕他日后受不得挫折。”
“不知晚辈有何效劳之处?”步胜天不知他意欲为何,心道:我何不趁此机会,再求他放过小安。当下,直视着燕云飞,看他有何事相托。
“四日后,何求安和羽儿之战,我希望对手换成你。”燕云飞说得极其冷静,步胜天听得早已是欣喜万分,毫无疑问,他的意思自是希望自己在四日后,打败卓飞羽。心中虽然这般猜想,仍怕自己有错,“那燕叔叔的意思是?”
“你赢了羽儿,我便放过那何求安,这不正是你所想的吗?”燕云飞眉宇间似有担忧之处,转过脸去不再看步胜天。虽是为了燕紫云,他却仍是无法开口让卓飞羽故意败给何求安。“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未及步胜天再相问,那立在一旁的老头儿,于是一副送客的样子,步胜天无奈只得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