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胜山庄、青竹阁
却说步胜天任真气在体内游走了数周后,已是几个时辰后,抬眼望时,房内早已昏暗,
便连忙站得起身,摸索着寻找油灯放置在何处,寻了片刻不得果,忽然门外一片亮光,未及出声询问,却已听得卓飞羽在外向他招呼,“步兄,劳烦开个门,我给步兄送了些酒菜来。”
步胜天一听,连忙走去将门打开,“方才小弟一时犯了困,是以睡到此时方得醒,倒是让卓兄见笑了”说话间早已将卓飞羽及两名侍女让得进来,待点亮了油灯,又摒退了侍女,卓飞羽这才抱拳道:“方才有些俗事抽不开身,是以来得迟了,还望步兄能宽恕小弟的招待不周。”
“卓兄庄内事务繁忙,仍这般牵挂小弟,实是莫大的荣幸。”步胜天感觉眼前之人,却再也不是火青堂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卓飞羽,心下不由放松了许多。
“步兄客气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务繁忙,只不过今日万胜山庄有几个门派前来拜庄,”卓飞羽一面说,一面替步胜天斟满了酒,“师父自从大师兄死后,已不大处理这些应酬之事,是以便由我这个做弟子的代劳。”说到此,抬眼望了望步胜天,“原本想请步兄一同前去与那几派掌门小叙,但顾虑到步兄只怕正为那何求安之事心烦,是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步胜天举起酒杯道:“卓兄当真是了解小弟之人,明日见了那几派掌门,倒是还要请卓兄多费心了,来、干了这一杯。”说罢,便一仰脖,已然将杯中酒饮尽,那卓飞羽见他丝毫不惧自己在酒中下毒,自是居于对自己的信任,当下也连忙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忽而面泛怒色道:“就那几个趋势炎附势的小人,也值得步兄与小弟费心。”
“何出此言!”步胜天抢过酒坛来替他斟酒,“卓兄如此面现怒色却也不大多见。”见他有些愕然,不由失笑。“来,你我虽然皆非好饮之人,今日难得卓兄能坦诚相待,当是痛饮一番才是,何须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你我的兴致!”
“说得也是,前人说:酒逢知已千杯少,我与步兄虽然算不得知已,但就今夜而言居于步兄对小弟的信任,便饮他个千百杯却也无妨。说罢,二人含笑又连干得几杯。
“说到你我二人的相交,也算得是不打不相识!”卓飞羽双眼直视着步胜天,“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你我二人永世都莫要为敌。”他本是要暗示步胜天莫再插手何求安之事。
“小弟却也愿能与卓兄结成莫逆之交,因为小弟相信卓兄也一样是个重守承诺的人。”步胜天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随即道出自己受托于苍云道长,为了何求安的安危,只怕势必要在万胜山庄一战。
二人相视一笑,心迹已各自明了,又接连喝了几杯,那卓飞羽含笑转开话题道:“你可知今日前来拜庄的都是哪些人么?”无论如何步胜天总算得上是他较为敬佩的人。
“能让卓兄不屑理会之人,自然不会是步某想要结识之人。”步胜天知道自己无法开口向他请求什么?因为他有理由比任何人都想杀何求安。
“说起这几人,只怕步兄的怒气会比我更甚。”卓飞羽笑道:“江湖传闻尊师一生之中有两种人最厌恶,一种便是行为不堪,恃强逞凶的大奸大恶之人,另一种便是言而无信之人,为恶之人只需快刀一挥便可解决,想来尊师更厌恶那不守诚信之人。”
“是以家师一生之中也只有一个生死相交的兄弟。”步胜天想起恩师当日豪情,思绪似乎又被牵引到了遥远的过去,“因为他见得太多见利忘义的不耻之人。”
“这只怕也是江湖中人误传他性情孤傲的原因吧!”卓飞羽道:“师父总说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算得是他的知已,只怕非柳无胜莫属。”
“这些倒是从未曾听家师提过。”步胜天却是未曾知晓柳无胜原来曾和燕云飞这般深交,“我只知他一生都在承受着当年天刀门惨遭灭门的痛苦,更想不到最后居然还是死在同门手中。”
“还是说说眼前吧!让人痛苦的往事我们似乎不应重提。”卓飞羽拍了拍步胜天的手臂,说到此,又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几人你都算得相识,就是当日在火青堂时,答应要放过亮云堂一干人,后来又出尔反尔想将那郑晓潭半路截杀的那几个门派。”
“卓兄既是提起这些人,当日小弟与他们动手时,却也有欠考虑,好在他们最后知难而退,没有再弄得更大的干戈。”步胜天对当日之事仍觉侥幸。
“最令我来气的,便是那云天行,长盛帮竟会让此等心术不正之人做得掌门,实是这武林的不幸啊!”卓飞羽有些不屑道:“那厮见我师父未能出来与他相见,竟自显得有些不悦。”言语中,却是极看不起此等人。
步胜天闻言,不由一愕道:“你说云天行此刻便在庄上?”说到此,双目忽然装满了怒气,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但一想到那云天行反复小人的所为,以及他险些便杀了柳凤萍和洛云霞,心中的怨愤便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卓飞羽看在眼里,“看来步兄对这位云掌门的看法似乎比小弟更糟。”他缓缓站了起身,再次替二人斟满酒杯,“希望步兄能看在尊师与我师父的交情上,任何时候都替他留下些面子。”他说此话的意思,自是希望步胜天莫要在万胜山庄与云天行为难。
“那是自然。”步胜天强自压抑自己的怒气,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卓飞羽忽开得门,抬头望了望道:“今晚的月色不错,真不明白日间还狂风大做,夜间竟会有这般怡人的月色,看来这世间之事却是瞬息万变。”他转过脸来道:“小弟赶着前去向师娘道声好!步兄用完酒菜后,也尽早歇息了吧!”说罢便要走得出去。
“卓兄留步!”步胜天走上前道:“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步某见见那何求安。”此次既是为他而来,所关切之事自是以何求安为重。
那卓飞羽思索了片刻,应道:“如此却也并无不可,只是望步兄莫要做些让人失望之事来。”语罢,径自往前走去,抛下一句话,“我立刻吩咐下人带你去见他。”他虽显有些无礼,身后,步胜天听得却也仍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