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言毕,站立一旁沉默不语,皇帝长叹一声双手抱胸。
“五哥,你就是婆婆妈妈的,还带回来?直接就地处决省得将诗文流传出去惹出什么乱子来。”九皇子身形肥胖,说起话来瓮声瓮气,两个腮帮子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一副看不起五皇子作为的样子。
没等五皇子答话,那一旁的老十蹬的跳了出来:“九哥,你这话说得不对,父皇勤政爱民,以仁义之心教化四方之民,每次问斩的名单即便是人数过百,父皇也要亲历亲为,翻看卷宗反复核实才下定论,这小孩子孤苦无依,更无丝毫罪过,咱们又如何能够草菅人命?”
“十弟,父皇也曾经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往今来,哪个皇朝没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事例?诛心锁事关重大,这等天机印在一个孩子手上难保不出乱子,为了我大赤的百年基业,排除这万一的可能性,与我大赤的江山相比,是他一个孩子的命重要,还是我大赤的江山永固重要?”又一位皇子坐在八皇子上首,手拿一把折扇一身儒雅之气款款而谈。
“七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大赤江山莫不是纸糊的,他一个小孩子手上烫上了几个字就把咱大赤弄垮了台,丢了江山,有父皇,皇兄和诸位大臣在,咱大赤就是铁打的江山。”十皇子的火爆脾气容不得旁人言语相激一个大帽子甩过去。
“呵呵。“七皇子淡淡一笑甩开折扇轻轻摇动不再言语。
”老五啊,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是怎么想的?“皇帝将球又踢给了五皇子。
五皇子身上依旧是那一袭青衫喉头动了动皱着眉头看了看太子,太子淡淡一笑,五皇子又转头望向康总管,康总管只是把头低的更低了。
”父皇,儿臣以为,将他手上带字的皮肉刮去即可,他,他毕竟身世可怜,又无罪过,而且又帮助儿臣找到诛心,实在是有功无过,恳请父皇开恩。“说完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以为五弟说的有理,刮去皮肉养在五弟家里当个童仆也就算了,这孩子的父亲为难时刻舍身为人就冲这点我们也该为这孩子大开方便之门。“太子金口一开,五皇子十皇子相视一笑,心说屠三这小子有太子爷说情想来是性命无忧了。
”太子精研佛学,慈悲之心固然令人钦佩,可佛学只可渡人,却不可治国,为皇者布施雨露教化万民,但也应杀伐果断趋吉避凶。“当面打太子脸的不用说,自然是南宫无忌大人。
”好了,不用争了,说到现在,朕连这小子的面都没见过,康总管,把那小子领进来。“皇帝大手一挥。
”奴才遵旨。“康总管转身扶起了五皇子,起身出殿。
……
小屠三一个人和一群他眼里的”木头人”立在殿外,他跟那些“木头人”说话,那些人又不搭他,小屠三心说这京城里的人真没礼貌。
“小朋友。”康总管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
“叫我吗?”小屠三转过头来,看到了一开始带自己走进皇宫的那位老公公。
“皇上叫你进去,一会见了皇上你该如此……。”康总管生怕这孩子不懂礼数,将觐见的礼仪念叨了一遍。
“皇上要见我做什么?”小屠三不解的问道。
“只是询问你一些事情而已。”康总管没再看小屠三那双晶莹的眼睛转过身去。
大殿之上,小屠三走了进来,五皇子见了小屠三那一双透亮的大眼睛勉强笑了笑,十皇子叹了口气,暗自心说“五哥这笑得真是比哭还难看。”
小屠三按下心头的紧张下跪叩首三呼万岁,那样子还真有几分小大人的摸样,众人心中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
“孩子,起来说话,听他们说,你父亲是位教书先生?”皇帝捋了下自己的胡须,神情很是关切。
小屠三的父亲在村里素有威望,小屠三一直以其父为荣:“回皇上,家父正是村里的教书先生。”
“哦,那你可识得你手上的那首诗?”皇帝带着笑容指向了小屠三的双手。
此言一出,老五老十脸上登时色变,想来皇上的意思若小屠三年纪尚小不识得这手上的诗词到时刮去皮肉想必还有一线生机,如若读得出来,那只怕是要命归黄泉了,怪只怪自己回来的一路上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
小屠三心中一乐,别看他年龄尚幼,可是由于他父亲的缘故他识字远超同龄人,每当他在村里展示识字的本领时总会惹来大家的夸赞,当下连手也不抬起来。
“皇上,这诗文我早都背下来了,我被给您听。”小屠三笑呵呵的大声背道。
梧桐不落依菩提,瑰玉升烟化玄光。
三日同辉映天地,不见彩凤不求凰。
悦耳的童声在殿内响起,却给人丧钟一般的恐怖感觉。
大殿之上,皇帝面无表情盯着小屠三的眼睛,康总管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太子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五皇子面若死灰,十皇子闭上了眼睛,七皇子九皇子相视一笑,众大臣整理了下朝服,面无表情,钦天监阮天罡叹息一声:“劫数。”
“康总管,他交给你了,干净利落,尸体也要销毁。”皇帝依旧是那幅古井无波的表情,语音也亦如平常。
小屠三的耳朵不是聋的,脑子不是傻的“尸体”,二字入耳他已感三分错愕,在环顾四周众人的表情绝不是平日里自己背出诗句时大家赞许的表情,反而,反而像……,村里的屠夫宰杀牛羊前那般无情冰冷。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小屠三声音隐约有些颤抖,他不懂,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有杀身之祸,亲人离世之后他对生死已无什么剧烈的感受,此刻他心中不解甚至更多于恐惧。
“是啊,他做错了什么?”五皇子心中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了雨夜自己在小屠三父亲坟头上说的话,此刻再也按耐不住。
一个人影抢到殿前,一袭青衫裹杂在赤袍之中煞是惹眼,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敢问父皇,此子何罪?”
坚毅简短的声音清晰入耳,声音不大不小,听到众人耳中却如惊雷。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内安宫患,外平强敌,修为深厚,智勇双全,本朝开国以来前厉任皇帝之中只怕也只有太祖方能与之匹敌,也因此朝臣拜服,礼节上服,表面上服,心里也服,皇子之中更不用说了,五皇子性格急躁却尊君爱父,此番话语分明有犯上之嫌,几十年来大殿之上没听过这样的声音,没见过这样的臣子。
太子和十皇子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担忧,七皇子瞥了一眼九皇子,那眼神是让他强忍住笑意,此刻一定不能露出喜色,待回府之后再庆祝老五这小子倒了血霉。
“嗯?朕没说他有罪啊,他无罪啊。”皇帝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好像他刚才没说要杀小屠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