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赤金色火刺入手,婉媛媛再次下令发射,众人再次会意,成千上万根银色火刺将婉媛媛的金色的火刺完美的淹没在其中。
千朎心中暗暗惊讶,清殷阁的暗器底蕴竟如此深厚,不仅手法让人眼花缭乱,就连暗器种类也是五花八门。这火刺就是专门针对千朎的冰冻术和冰墙所用,对火刺而言,这些冰属性的法术大多都没有用。
但除了一种非攻击性的辅助法术,名曰“观微”。眼中尽是被冷凝下来的火刺缓慢旋转前行的场景,自然是对局面了如指掌。牵引,擒拿,凭着对婉媛媛手法的熟悉和技巧,千朎也是招招化解。面对那威力更甚的金色火刺,表面上也是随意地躲开了。试问冥王一脉的家底又岂会比清殷薄?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家族中的法术,自然是为历代冥王独身打造,就算外人有心觊觎,也没有条件去修习。千朎看上去不紧不慢地使出家族中的各类法术,但精神仍是高度集中,一个不慎,就会失去大半修为。婉媛媛看着千朎淡定的神色,心中怒火更甚,千朎,这是你自找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冥王一脉毁在你自己的手里吧,待到我接任之时,便是冥王一脉灭族之时!
然而千朎还是漏算了。婉媛媛冷笑意味更甚,又是入袖一枚,这一枚比前面三枚更加修长,刺尖更加尖锐,忽而,直至千朎眉心月莲印记奔去。
“叮——”
别——
那是她拼了命也要守住的东西。但还是晚了一步——
印记破碎,化为点点碎片。那是冥王一脉的传承,也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千朎感到自己的心忽然之间刺入一刀,紧接着她就与她的心分离开来天地之间,墨云翻滚,天雷引动地火,瞬间周围化作一片金色。婉媛媛脸上挂着胜利者的高傲的笑容,等待着千朎痛苦的样子。
金色烟雾般的火光缓缓消散,盛装的女子光洁的额头上一片洁白,没有了印记的千朎神色未变,依旧是淡漠一切的样子,脸色白如雪,用手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却还源源不断的向外流出。千朎勉强支撑起身子,摇晃着站了起来,又再次跌倒,眼神依旧坚定如斯。
千华在位时,清殷和冥王一脉分明是几大王族中关系最好的,两族还分别将自己的藏书院对对方开放,以便切磋交流。千朎那是还是一个连御风都不会的小孩子,而婉媛媛还是比她大不了几岁但神色之间充满高傲,待人冷淡。
那日,在珠玑阁。
“千华大人,最近泽家经常不时进犯我清殷,一开始我也视而不见,可这厮居然得寸进尺,弟子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死伤数量庞大,不知。。”婉仪忧心忡忡的样子叫千华皱了皱眉。泽家与本族一向交好,婉仪说这些,无非是想自己给她个公道,好舒了这口气,或是挑起两族战事,挑拨离间。然而哪一项都对本族和泽家没有好处。
千华毕竟是阅历丰富,回道:“若确有此事,待我与泽天族长确认后再下断论,说不定两族间有什么误会,届时也好调解。婉仪族长,你说呢?”
婉仪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好你个千华,居然敢敷衍我,当真是滴水不漏。待到你羽化,我定要将天下第一王族的名号夺走,灭了你族!但她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请千华大人明察。”她顺从了千华。
千华心中一阵欣慰。当年还没有接任时,她与婉仪就是形影不离。尽管婉仪有时任性、自私,但她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自然是每次都宠着她,让着她,细心教导她改正错误,婉仪也是向来只在千华面前才不会顶撞,耐心地听着千华的教导。
自婉仪接任那一刻起,千华就发誓,对婉仪的父母发誓要尽她所能护婉仪周全,无论她多么任性,千华总是一力揽下所有罪责,昭告天下:此事与婉仪无关,全都是因我管教不严才酿成大祸。而事后则是淡然一笑。虚无说的没错,千华对待天下事务从未有一丝私心,违背一丝公理,可在婉仪的事情上,她向来都带着自己的一丝不忍。
然而,千华怎么也没想到,她最疼爱、世上唯一她爱也爱她的人,竟然恨她入骨!
婉仪自从知道父母将她托付给千华,心中本也是高兴的。可忽有一人,告诉婉仪,千华处心积虑就是要吞并清殷,一统天下,婉仪自然是不信,待自己如此细心温柔的姐姐,怎会要灭了自己呢?
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千华居然代替她接管清殷事务!她心中由爱生愤,由愤生恨,但碍于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婉仪敢怒不敢言,两人之间生了间隙,而千华却浑然不知,自己为了婉仪在清殷树立威信,代她处理事务,正是婉仪忽而对自己疏远的原因之一。
在泽家当时当权者来犯清殷时,千华得知后便带着本族的人马到了清殷坐镇,却并不还手,只是警告。之后又担心泽家本性难移,千华亲自坐镇清殷近一个月。而婉仪早已被自私之心蒙蔽,认为千华这是假意帮助清殷渡过难关,实则准备篡权。
于是婉仪提出自己管理清殷,千华不放心,欲留下陪她,却被她赶出了清殷,婉仪一怒之下,赤着双目道:“我不允许你再踏进清殷半步,我永远也不会再见你,我也不想再见你,从此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之后,清殷几次来犯,千华闭关不出,直至婉仪将她赠给她的碧落剑贴着千华的颈时,千华才睁眼,凄然一笑,道:“你终是愿意再见我了,仪儿。”婉仪终是没能下得去手,心中带着一丝悔意,眼神呆滞地走下了鼓钟山。
千华到羽化前还心心念念的婉仪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再见她一眼,但她从未怪过也从未恨过婉仪,因为她在她心中,永远都是那个任性调皮的小女孩又怎会有对错之分呢?
当年婉仪上鼓钟山,身为准少主的婉媛媛自然也是目睹了那一幕,本就对千朎没有好感的她心中对冥王一脉积怨更深。今天正是个好机会,全天下的人都会铭记这一天,我要证明,天下第一王族的称号,是我烛阴一脉的!
就在这时,泽添一从火光冲天的宫中跑了出来,一把抱住正在发出怪笑的婉媛媛:“媛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快停手,还来得——”
婉媛媛像一只饿极了的豹子,眼看着食物就要到手了,却突然有人来碍事,她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添一,你知道么?我马上——我马上就能杀了她,为我母亲报仇了。”狠狠甩开了泽添一,居高临下的看着连站立都无法实现的千朎,她笑了,笑得妖冶如血液中的玫瑰。
泽添一轻轻抚摸着婉媛媛的脸颊,心中仿佛堵塞着什么。
“媛媛,我们回家吧。”
回家?不。我不能让母亲再伤心,我一定要杀了她,母亲才不会伤心,她才能永远陪着我。
“不,你瞧,看她狼狈的样子,添一,你看见了么?”
泽天深深叹了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两个孩子,也都是那倔强的的性子。尤其是千朎,就算是当初触犯族规罚跪钢钉,都从未吭过一声,千华都对这孩子的性子没办法。罢了,今日,便当是为那日进犯清殷赎罪吧。
泽天想要扶起千朎来,可她自己却偏要自己站起来。泽天明白,这已经不再只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而是两族的尊严问题。千朎若是不在她面前站起来,那么就等于她甘受婉媛媛之辱,她蒙辱可以,可她不能让冥王一脉因她而蒙羞!
婉媛媛曾经至少不是现在这么,毫无人性。每次洗礼大典上,千华总是叫两人坐在一起。婉媛媛每次都是一袭淡蓝色衣裙,跟她的性子一样,高傲冷淡。虽说两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对千朎,还是有问必答。在别家少主纷纷过来向千朎敬酒时,婉媛媛看她年纪小,忽而生了怜悯之心,生生拦下了酒,全都替千朎饮了下去,让敬酒的一干人等目瞪口呆。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一个脸上布满红晕,一个脸色苍白如纸,对上对方呆滞的双眸,相视而笑,空气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剩下其他敬酒的少主也跟着笑了起来。之后每一次洗礼的,婉媛媛都为她挡下了酒。直到——婉仪与千华决裂的那一年——
“婉姐姐,再帮朎儿一次好不好?”少女扬起苍白天真的小脸,注视着婉媛媛的眸子。
婉媛媛心一软,要不,就再帮她一次。。不行,明明就是千华害了自己的母亲,不能再帮她。。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错误。。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神色,千朎忽然笑道:“姐姐,你的脸一会白一会红——”
原本千朎开这个玩笑她是怎么也不会怒的,但是发生了那件事——
“你长大了,不能再总是依靠着我。”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从那时起,婉媛媛再也没有和千朎坐在一起过。
也从那时起,千朎才发现,自己根本滴酒都不能沾——她发疯的时候,曾冲着婉媛媛笑了好半天,然而婉媛媛先是愣了一愣,转而别过头去,泪水在眼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