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出事以后,二爷就不管不顾的非要住在爷爷家了。二爷阴魂上身,与老高谈了一宿。据二爷说,老高这个人不简单,以前是个土夫子。用现在的话说,老高以前就是个盗墓贼。
在那个****的年代,土匪盗墓贼随处可见,也不算稀奇。老高算不得一个世家盗墓的人,无论摸金校尉还是土夫子跟他都不沾边。称呼他为盗墓贼,倒是再贴切不过。
老高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亲戚,所以出殡那天异常冷清。村子里的人凑钱打了一口薄皮棺材,草草的就把老高装殓起来了。那天村里找了十几个正直壮年的男人来抬棺材,一人拿着一瓶白酒,先是给自己灌了几口,剩下的全都浇到自己身上。目的就是抵御那令人作呕的尸臭,但是还是有几人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老高死了以后,他那间破房子就再也没人去过。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就彻底成了一个废墟了。在农村生活的人应该知道,农村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没人居住的而且还死过人的房子了。因为这种房子,往往会成为老鼠横行,跳虱滋生的地方,周围的人都会深受其害。二爷家离老高的房子很近,所以没多久二爷就发现自己家里的老鼠已经肆掠成灾了。
那年盛夏的一天,二爷出去办事了。我爷爷一个人在他家躺着,因为天气太过闷热或者是其它的原因,没多久我爷爷就睡着了。
忽然“啪”的一声,我爷爷就被惊醒了。猛地翻身起来,就看见一只又大又肥的黑猫,从屋梁上面跳了下来。爪子下面正按着一直硕大的耗子,用尖牙直接将耗子的喉咙给撕开了。就地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血都流了一地。
我爷爷起初也没在意,以为这是二爷受不了家里老鼠太多特意养的猫。但是后来经过证实并不是二爷养的,也没见村子里谁说过家里丢了一只猫。这只来历不明的黑猫就这么在二爷家里住下了,一直到十几天后。
那天,爷爷端着一碗吃剩的鱼骨,准备去喂它。爷爷将碗放在那只猫的面前,那只黑猫突然抬起来看着爷爷。爷爷还是第一次跟它对视,也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观察这只来历不明的野猫。那只野猫抬头的一瞬间,爷爷就浑身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那眼!那嘴!那脸!好眼熟!它的眼睛竟然并不像一般的猫那样,圆圆的在看见阳光的时候会眯起来。而是像极了人类的眼睛,扁而长的椭圆形,就连睫毛也像极了人眼的睫毛。左眼一片浑浊,竟然跟老高一样——都有一块荫翳。而且那嘴,肯本也不像是猫的嘴,更像是一个掉光了牙齿的老头的瘪嘴。这哪里是一只野猫的脸,这分明就是一个怪胎一样的人脸啊。
我爷爷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好几分钟才缓过来。一缓过来就赶紧拿着锄头想把那只野猫赶走。但是当我爷爷拿着锄头吓唬它时,它却不像一般的猫那样夹着尾巴就逃走了。而是前腿弓起,后腿绷直,一副进攻的模样,跟我爷爷对峙起来。在那个时刻,那只野猫的脸看起来就更不像是猫脸,而更像一张表情丰富的人脸。这让我爷爷不禁毛骨悚然,只好泄气的放下了锄头。
这件事情,我爷爷并没有告诉二爷。那天晚上,我爷爷硬是强行拉着二爷喝了很多酒。喝完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我爷爷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睡意都还没去,只觉得外面一片昏暗,有些微弱的光线,我爷爷还以为天要亮了,抬头看了下时钟,才凌晨四点多。
这时候我爷爷扭头看了下旁边,本来趴在旁边睡觉的二爷竟然不见了踪影。难道他酒醒了?不太可能啊,二爷的酒量我爷爷是知道的,三两就能灌趴下,他自己这会都还有点头晕脑胀的,二爷怎么可能酒醒那么快。难道是上厕所了?我爷爷本来还想起身叫喊两句的,但是突然觉得身子重若千斤,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压着他,不能动弹一般。突然,一阵熟悉又恐怖的笑声传进耳朵里,那笑声是从院子里飘来的,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
我爷爷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头略微偏了偏。透过窗户,在光线昏暗的院子里,我爷爷看见了惊恐至极的一幕。
二爷面对窗子站在院子里,虽然离得很远,但是爷爷依然发现二爷的表情异常严肃,没有一点醉意。
而他面前,就蹲着那只黑猫。那熟悉而诡异的笑声,就是那只猫发出来的。二爷的嘴唇翕动着,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尖细仿若女人一般的声音,但是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二爷的表情渐渐变得兴奋起来。没多久,只见几个穿着很是奇怪的老头子老太太突然出现在二爷旁边,那些老头子老太太的脸全都是干瘪的,仿佛一点血丝跟肌肉都没有。嘴里全都长着白晃晃的尖细的牙齿,披散着头发。爷爷觉得他们穿的衣服虽然很奇怪但貌似又在哪见过,仔细一想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竟然都是寿衣。
对,他们穿的就是寿衣!
我爷爷想要叫,但是完全发不出来声音。最后只看见二爷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杨哥,我对不住你,我实在也是无能为力了啊。”
然后我爷爷就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躺在了自家的床上。我父亲兄弟四人跟我姑妈还有我奶奶等等一大家子人都围在床边。
还是我奶奶先说话,她看着我爷爷说道:“孩他爹,文祥已经都告诉我们了。这事他已经尽力了,你还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
爷爷只隐隐约约的记得之前的一些片段,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不听使唤。
我大伯赶紧把我爷爷扶了起来,叮嘱道:“爹,你身体不适,就不要乱动,想做什么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做。”
后来我爷爷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中风了,半身不遂,没有一点行动能力了。从那一天起,二爷就再也没去见过我爷爷,但是声望却在义庄附近流传开来。
没多久,我爷爷自知已经不行了,就把全家人召集到跟前,除了我妈其余人都来了。我妈那个时候正怀着我,中国人管孕妇的称呼有很多,比如“双身子”“四眼人”之类的等等,但是孕妇不能见死人却是众所周知的。
很久之后,我爷爷在他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天,竟然离奇的站了起来,还去厨房喝了一碗粥。这件事在义庄一直流传至今,所有人都觉得神奇。
我爷爷最后看着自己跟前站着的人只说了一句话,他说:“福兮祸兮,惟人自取,莫问天意,但做善举。”
我爷爷去世后的第二天,我就出生了。然后就是我师父仙柏龄来到我家,留下了一块玉佩,给我取了一个名字顺便给了二爷一张符篆,最后叮嘱了一番急匆匆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