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的原名叫做郑文祥,他虽然不是义庄里面唯一一个识字的人。但是,他却绝对是义庄里面字写的最好看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文先生出生在一九三七年,就是抗日战争爆发的那一年。那个时候圆珠笔甚至钢笔跟铅笔都还没有在中国普及,只有一些上流社会的人才有幸使用钢笔。而大多数的底层人民使用的还是毛笔,他们擅长的也是毛笔字。然而更多的普通老百姓,甚至连字都不识,更何况是义庄这种深山里的小村子。
所以文先生识字且写的一手好字,在义庄里莫名的就让所有村民产生出一种尊敬感来。再加上文先生是一个过阴人,所以大部分人是对其又敬又畏。
说起文先生是如何成为一个过阴人的经历,却的确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文先生家里一共有三个兄弟,他排行老二。所以村子里的人也叫他二爷,话说二爷有一个弟弟。他这个弟弟很不简单,这个不简单不是说多么了不起。而是非常的迥异与常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单从二爷弟弟的长相就可以看得出来,脑袋非常大。
从二爷的弟弟出生的那一天起,二爷的家人就觉得霉运降临了。首先是二爷的母亲,在生下他弟弟的那一天,因为难产当天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的农村避孕措施是几乎没有的,所以很多人家即便是穷困潦倒,孩子也是照样越生越多。二爷兄弟三个在当时已经算少的,要不是他母亲去世,估计他们家的人口还要往上翻一番。
二爷的弟弟出生的时候也是迥异与常人的,因为他是下半身先出来。接生婆往外拽的时候,二爷的母亲就已经痛的晕死过去了。
接生婆后来回忆说,她这一辈子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是第一次见到脑袋这么大的婴儿。
二爷的父亲在他弟弟出生的第二天,给家里的母猪接生,不幸被母猪给咬死了。二爷家里可谓是祸不单行,他们家里的那头母猪一窝只生了一头小猪。这头小猪更是让村子里的人惊恐至极,因为那头小猪长了五个爪子。
众所周知,养过猪的人应该都知道,猪属于偶蹄动物。就是说猪的爪子数量一般都是偶数,而且基本上应该是四个爪子。五爪猪却有五个爪子,看起来就像是人的手掌一样长着五根手指。这五爪猪有个说法,说是人如果上辈子作恶多端,轮回的时候就变成了猪。五爪猪的上一世是个恶人,所以不能杀不能吃,否则一定会交上厄运。因此,村子里的人觉得二爷家里的变故这么多,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二爷的母亲还未下葬,父亲又接着去世,家里的母猪在这个时候又生了一头五爪猪,刚出生的小弟弟还是个大头怪物。这一切事情的发生,都让二爷一家笼罩上一层极其神秘却又让人恐慌的色彩。
庆幸的是,二爷的大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非常辛勤,在村子里的人缘相当好。平时村子里的人盖个房子,挖个茅坑什么的,只要招呼一声二爷的大哥就会二话不说过去帮忙。
说实话,那个年代的农民还是很厚道老实的。村子里的人自发的帮助二爷家,给两位老人下葬,并且将那头五爪猪连着母猪一起送进深山丢掉了。
随后的几年,二爷家里倒也相对安稳。只是二爷的那个大头弟弟,脑袋是越长越大,智商却一直停留不前。整天只会呵呵呵的留着哈喇子傻笑着,见人就伸手要东西吃。你还不能不给,只要你不给他就缠上你了,嘴里还嘟囔着:“要死了.。要死了.。”
二爷八岁那一年,他弟弟六岁,这是二爷整个人生发生重大转变的时候,也是二爷成为过阴人的一年。
时间是一九四五年,正直炎夏。二爷的弟弟那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非常暴躁。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叫喊着:“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二爷的大哥一大早就去很远的地方干活了,家里无父无母,长兄为父,三口之家都靠二爷他大哥起早贪黑的干活养活着。所以二爷的大哥经常去很远的地方打零工,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奇怪的是,那一天开始无论二爷他弟弟叫的多么凄惨,二爷却仍然躺在床上睡觉。他能听见他弟弟的嚎叫声,但就是睁不开眼睛更别谈爬起来看看他弟弟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他脑海里是一副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画面,一群穿着古人服饰的人,在一条小河边烧纸。
现在的城里人不知道到了一些特殊的节日会不会烧纸,比如家里先人的忌日或者二月二的龙抬头或者七月半的鬼节还有清明之类的节日。就算不烧纸,但是小时候无聊总烧过作业本之类的纸张吧。想要烧的旺烧的快,那么一定要一张一张的烧,还要找个小棍把叠在一起的纸张挑开,不然不仅烧的慢而且很容易死火,还会浓烟滚滚。
二爷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脑海里一群古人在河边烧纸的时候,就是一把一把的往火堆里扔。浓烟聚而不散,就漂浮在一堆堆烧纸的上方三丈之内。二爷甚至还能闻到烧纸的味道,感觉到烧纸所传来的温度。
冥纸一般都是比较粗糙的,何况那个年代还没有印刷出来的大面值冥币。农村人烧纸是很讲究的,至少在那个年代是非常讲究的。首先要用一个钱印,在冥纸上打出面值数额。钱印大家估计没怎么见过,是一个类似于弹弓的造型,上面是刚好可用一只手握住的木把。下面则是实心的,下端有两个铁圈镶在里面,打冥纸的时候手里拿一个木槌,朝着顶端敲一下,就会在冥纸上留下两个圆圈。这钱印跟木槌所用的树木必须是同一个树所制,而且这树必须是九年以上的老树。打冥纸的时候,每一次只能敲一下,横着需要敲两排也就是四个圈,竖着要敲九排,也就是一共三十六个圈。一摞冥纸只敲最上面的那一张,敲完之后再发纸。发纸就是取一摞冥纸用两只手握住,大拇指向两边滑动,散开成扇状,做完这些冥纸才算是可以是当做冥币来烧的。
二爷脑海里的烧纸的那一群古代人,他们烧的就是这种非常标准的冥纸。只是冥纸燃烧所散发出来的浓烟却聚而不散,缓缓地在空中凝聚着。
那浓烟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像极了云一般的乳白色。这些乳白色的浓烟在空中变幻这各种各样的形态,时而是恶鬼一般的模样,时而又变成了天兵一般无二。最后一部分变成了恶鬼,一部分变成了天兵,两方竟然就此碰撞在一起。然后整个河水全部沸腾起来,雾气加上浓烟,很快就弥漫到整个小河周围。二爷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放眼望去只剩下浓浓的白雾。
没多久,只听见“碰”的一声。二爷暮然一惊,醒了过来。一抹额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醒了过来的二爷,只觉得非常饥渴,浑身乏力。当时他也没多想,就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唯一不同的是,这噩梦太过真实。
二爷稍微冷静了一下,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做梦的时候还能听见自己那个大头弟弟一直在叫喊着:“要死了..。要死了.。”现在家里竟然寂静无声,透着死一般的沉寂与阴冷。
二爷不敢大意,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直奔厨房而去。二爷家境贫寒,房子只有两间,兄弟三人睡在里间,外面就是堂屋加厨房。二爷一进入外面一间房,顿时就吓住了。
地上全是淡红色的血液,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灶台旁边的水缸破了一个大洞,他弟弟的头部就钻在那个水缸的大洞里,颈部以下的位置就趴在地上。血顺着脖子一路流到地上。
二爷后来回忆的时候说:“我弟弟不是被水缸里的水溺死的,也不是撞水缸撞死的。他把那么结实的水缸撞破了,头上除了有个地方比较肿胀之外一点伤都没有。”
好奇的村民就问:“那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二爷眼里流露出一种无奈的神情,接着说道:“他是命该如此,老天爷要收了他的命,谁能管得了。”
去帮二爷弟弟收尸的村民后来回忆说:“二爷那个大头弟弟的头真是厉害啊,那么厚实的大水缸,一头就撞破了,人除了一点皮外伤,硬是看不出来什么致命伤。就是嘴里一直在往外喷血,你说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