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铭抬头挺胸的走向来人,两人互相抱拳一行礼,那人问道:
“刚才那一手可是阁下的杰作?”
林逸铭答道:“一点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那人一拱手向林逸铭略施一礼说道:“公子过谦了,这一手没有个几十年功力可是使不出来的。在下吴崇光,还未请教?”
林逸铭听到吴崇光这个名字只觉得很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也站起身来拱手回礼说道:
“在下镇金镖局林逸铭,吴先生初次见面还望多多照顾。”
那吴崇光一听镇金镖局林逸铭的名头,顿时神色恭敬了些,心想今天该不会碰到真神了?便问道:
“难道说您就是镇金镖局少当家林逸铭?先前就常听闻林少东家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器宇不凡,不知是什么东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一些小事刚巧经过这里,吴先生不用多心,”林逸铭道,“方才看吴先生正围殴那一位男子,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竟要如此大打出手?”
“这您有所不知,这位仁兄在此天灾人祸穷苦人民缺衣少食之时还如此奢靡无度,实在人神共愤,我和一众兄弟看不过去想要劫富济贫才出手的!”
林逸铭听吴崇光好像在说什么高尚的事情一样,结果不就是抢劫,心里也不禁感觉有些好笑,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便说道:
“吴先生劫富济贫怎么还要动手杀了人,而且我看你最后都是用的刀背,为何偏偏杀了前两个最后那一个非得要留着?”
吴崇光笑了笑回答道:“林公子有所不知,像这样鱼肉百姓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光是杀了怎么解气?那必须要掳回去好好折磨一番再要他们的家属付赎金放人,不然怎么能起到敲打的作用?”
好嘛。不止抢劫杀人还要绑架,说了那么些东西好像在行侠仗义一样,结果不就是一伙江洋大盗?到了这里,林逸铭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那男子给救出来。
“吴先生这么做还真是给这附近的灾民做了件大好事!”林逸铭说道,“不过想想我林逸铭还真是运气好,穿的这一身要是华服也说不上,但起码也够你们抢的了,要是早来一步说不定现在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人就是我吧?”
吴崇光从林逸铭这几句话里听出了一点不善的味道,他心里知道林逸铭是做镖局生意的,自己再怎么说刚才的行为也是强盗所为,林逸铭肯定是看不过眼的,自己与林逸铭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必要多得罪一个人。
“林公子真是说笑了,向您这样气度不凡一身正气的人,怎么也不会像那些豪绅恶霸巧取豪夺的,您这样受人敬佩怎么会有人来抢您呢?”
林逸铭看着吴崇光满嘴胡话心里不禁就低看一眼了,他这么些年碰到的强盗总爱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为的不就是抢劫时给自己图个心理安慰?就说道:
”你这说了半天也没一句听上去像是实话,在这里跟我白费那么些口舌。你擒住的那一位,带我去看看吧?“
吴崇光发现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心里自然有些不爽,镇金镖局家大业大他不想多惹麻烦,不然就以他现在人多势众怎么会怵林逸铭?
“林公子想看当然没有问题,”吴崇光一边说着一边向方月辉那里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位林夫人要不要一起过来?”
林逸铭听吴崇光说了一句林夫人,心里“噗通”跳了一下。
“别乱说话,那是我远方亲戚”,林逸铭说道,“她一个女儿家来看这种东西不好,就让她在那边等会吧。”
说完便由吴崇光领着走了向人堆那边走去。
林逸铭走到人群中间去,底下身来仔细看着那位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男子,只见他全身上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被撕扯烂了,露出身上的伤痕来。这人现在好像连说话的劲也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
“吴先生下手也忒狠了,你看把人家这一通揍得,只怕下手再重那么一点就要把人打死了。”
吴崇光虽然不想多惹事对林逸铭毕恭毕敬的,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他见林逸铭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莫非是地上躺着的这位雇来保护的?这也没道理,若真是来保护他的,这都快把人弄得半残了还不出手救人怎么也说不通。
“林公子请放心,我和我这帮手下下手自有分寸,肯定不会出意外的,”吴崇光说道,“我倒有一事要问林公子,这家伙林公子您可是认识?”
“什么?这人我哪里会认识?”林逸铭摇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以前从没见过?”
“虽然不认识,林公子您还是如此关心,看来林公子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林逸铭一听这话转头望向吴崇光,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的敌意:
“怎么?吴先生您的意思是怀疑我早就跟他认识了所以现在想要来救人?”
“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吴崇光连连摇头,“镇金镖局林少当家的大名我们这一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混这口饭吃的人见到林公子当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但林少当家,我们下手的也不是您家镖局的东西,您这样关心未免有点管得太多了吧?”
林逸铭听吴崇光说出什么“我们这一行”“混这口饭吃”云云,心里笑了起来,终于光明正大的承认了嘛,混这口饭的出了劫匪还能是什么?竟然还说要给自己几分面子,脸皮还真是厚。
“吴先生您既然说是混着一口饭吃的,那也容我打听一下,你是混哪个山头哪个地界的?日后有机会我也好与你交流交流。”
“仙鹤山天阁寨!林公子如此说日后还望多多赏光!”
林逸铭听吴崇光说自己是仙鹤山天阁寨的立刻就有了印象,仙鹤山离这里也没有多远,早些年也确实听说有个姓吴的在这一片做无本生意,但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吴崇光。
“仙鹤山天阁寨我听家父曾经多次提起,我也是久仰大名一直想要前来拜会却没有机会,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
吴崇光听林逸铭这么一说心里感到一阵不痛快,他的父亲早年间确实是土匪出身,但后来金盆洗手做了个普通的农民,谁料到现在的年月山洪暴发江河决堤,自家那几块地早就没有什么收成了,官府却还要加倍收税,逼的自己的父母被活活饿死,只留他一人在这世上拉了一批人马重操父亲的旧业,这林逸铭一听自己是天阁寨的,客套话说得漂亮,不也全是废话。
“我们这小山寨林公子尽然也听说过真是无上荣光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要劳烦林公子多加照顾了。”
林逸铭看吴崇光也是各种不对眼,他心道:“这家伙还跟我说什么劳烦日后照顾,等哪次保镖从你这里过还不得找个机会把你那寨子连锅端了!”
这两个人互相之间心口不一满嘴鬼话,场面也甚是诡异有趣。方月辉在远处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两个互相之间还会抱拳行礼就知道他们肯定在说些假模假样的客套话了,于是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放在指尖,猛的朝林逸铭弹过去。
这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林逸铭的腰上,林逸铭感到腰间一阵痛,转头看向方月辉去,只见方月辉一脸冷峻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立刻就明白,方月辉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林逸铭站起身扫=看了吴崇光和他带着的一众人手说道:“吴大哥,你这些人马真是颇有些威武,虽然人数众多但训练得当,互相之间配合默契,难得的是竟然都是统一的着装,看来你平时调教有方啊!”
林逸铭这样几句话吴崇光怎么会不放在心上,自从林逸铭提出要来看看自己捉住的那人之后,他心里就对林逸铭产生了戒心,而且林逸铭对自己的兴趣似乎太大了点,总是扯皮说些没什么东西的空话,更让他相信林逸铭肯定另有他谋。
“林公子这样说真是客气了,人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也算带了不少人,当然是要订立下一些规矩的。”
“吴大哥这规矩定的好,上头的人带着下面合伙打劫,这规矩还真是上行下效!”
吴崇光听林逸铭这么一说不禁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小子竟然连吴大哥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前前后后扯了半天皮还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茬?”
林逸铭见吴崇光不说话,又道:“吴大哥怎的不开口了?我觉得你要光是打劫却还罢了,还这样折磨侮辱别人,只怕说出去你的同行也要笑话你吧。”
吴崇光哈哈大笑道:“林公子说话也真是奇怪,我愿意怎样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你镇金镖局现在连别人干什么都要管了?”
“也不是我镇金镖局要管,不是我说句大话,我说什么东西不给抢,这天下绿林抢匪谁都不能去抢。你吴崇光今天绑的这人我看中了,还请你放人吧!”
吴崇光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心道这小子现在可算是说出自己的目的了,便道“林公子你当真是爱说笑话,天下绿林抢匪都要听你的,可谁又说了我是绿林抢匪?”
“你抢劫这样无辜商人,还出手杀人甚至绑架收钱,这不是绿林抢匪是什么?”
“哈哈哈!林公子好一个绿林抢匪,你道我抢劫商人绑架杀人,我却说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林逸铭听了冷笑了一声,说道:“就因为别人穿着华丽了些你就断定他是豪绅恶霸?吴崇光你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吧!”
“我初见林公子还道你必然目光敏锐明察秋毫,没想到也不过是有眼无珠之辈,你仔细瞧瞧这人腰上带的玉佩!”
林逸铭蹲下身一看,只见那人腰上带的玉佩色通体透光泽温润,尤为难得的是这玉佩上雕了一个龙的图案,整条龙雕刻的栩栩如生细节极为清晰,这样的龙形玉佩不是皇家之物还能是什么?。
“你看见了吧!这可是皇家的花纹,现在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皇帝却只知道窝在京城里成天享乐。我每次劫的对象可不是随便挑的,只有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我才会出手的,林公子现在还认为我是绿林抢匪么!”
林逸铭听吴崇光这么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不就是看不上那些寻常人家觉得捞不上来钱而已嘛,何必说的那么高尚?他刚想再出言嘲讽几句,突然转念又一想,按照吴崇光这样的说法,他干的似乎也不是抢匪的活,与其说是什么抢匪,不如说更像是所谓的叛军?看他们穿着统一训练有素,说他们就是那些真正的正规叛军也不为过。
“吴大哥你这一番话听上去还真是有些道理,只是你虽然这样说但做的事情不还是打家劫舍?”林逸铭说道,“容我多问一句,我听说从辑鹿往这里来的路上有一伙人要投奔你,你可知道?”
吴崇光听了点点头道:“这话不假,确实有伙人要来投奔我,都是一伙穷苦农民,估计也就近几天到吧!”
林逸铭听了顿时就明白了,那伙被陈越松成为叛军的人既然是要来投奔吴崇光的,那不就说明吴崇光是叛军的头子?林逸铭心头一紧,提高了戒备,他笑了笑对吴崇光说道:“恐怕这伙人要让吴大哥失望了,他们前几日才刚刚被辑鹿的守军在半道上杀死,无人生还。”
吴崇光听了这话一惊,神色大变:“你说这话可当真?”
“那是自然,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被杀,那一地尸体堆的跟山一样高了。”
吴崇光听了勃然大怒道:“这群毫无人性的官兵!那些无辜的穷苦百姓竟然也下的了手?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们!”
林逸铭却说道:“吴大哥你此言差矣,那群人可自称是叛军!官兵们要杀他们也算是分内的事情,不过他们既然要来投奔你,想来你也跟他们一样是叛军了?”
吴崇光此时眼露凶光,说话声音也变的狠毒起来:“哼!你们给我起的名字也够多了,既然都爱叫我叛军,那就叫叛军好了!你又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林逸铭说道,“只是你既然自称是叛军那我说话你当然可以不听,不过我也不用再多少些什么了,吴大哥你地上绑的这位我也不管他是整日鱼肉百姓还是享福作乐,今天我可是要带他走的。”
“你说要带走就带走?恐怕我们这里几十人没有人会同意吧!”
“吴大哥何必这样说?你绑人不也是为了钱?我出钱给你赎他不就完事了?”
吴崇光本来就对林逸铭抱有一些敌意,话说到这份上他更是觉得林逸铭肯定一开始就是受命要保护这位皇家人士的,至于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手已经不是要考虑的问题了。吴崇光从腰间拔出刀来指着林逸铭道:
“林公子今天如此故意找茬看来早就另有所图了,何必还要跟我在这里费这半天的口舌?今天这人说什么也不会给你的,还是兵刃上见分晓吧!”
虽然林逸铭不太看得起吴崇光,但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想要用武力从吴崇光手上抢人的意思,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点出乎他的所料,看起来难免要恶斗一场,但能不动武还是尽量不要动武,便赶忙说道:
“吴大哥你倒是误会了,我们之前不是聊得好好的,何必就这样舞刀弄枪的?”
吴崇光现在哪里会听林逸铭的,大喊一声:“你少跟我废话。”说完就挥刀扑向林逸铭,他身后的一众人等看自己的老大都上了,自己还能闲着?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林逸铭原本没料到回到要动手的地步,手里根本没带武器,他一看这么一群人向自己扑过来心中连叫不妙转身向后跑。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破空声划过,不知是什么东西贴着吴崇光的耳边划过,吴崇光只感到拿东西速度极快力量极强,光是蹭过去的风都让耳朵有些隐隐作痛,不禁呆立在原地。
林逸铭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却见方月辉不知何时竟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来,只见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说道:
“你未免也太慢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