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房间内,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犹如和猪吃食发出的声音一般无二。房间里的装饰看起来并不奢华,很是精致,每一处都彰显着别具匠心,没有那种暴发户为了彰显自己财富而特意刻画出地扑面而来的浓重金钱感,反而很是让人舒心,房间内散发着古木特有的清香味,搁置在阳关下的插花透着几分温暖,只是这些全都被掩盖在了一个男人埋头猛吃的声音里,破坏了原有的味道,让本来时光静好的氛围瞬间多出了几分烟火气息。
推开房门的屈炘第一眼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穿着不咋对味道、准确说是好像是穿了有些日子了,以至于看上去很是...风尘仆仆的男人正一手拿着卤猪腿啃得起劲,另一只沾满油腻的手时不时的拿起身旁的红酒灌上一大口,与喝白开水无异,男人喝红酒不是用的杯子,而是直接拿起瓶子向嘴里灌,这一副画面怎么看都怎么充满屠狗辈的市井气息,很难想象这一幕会发生在独特的明月会所之中,不过这样也正好相得益彰了,独特的明月会所里出现一个独特的男人,怎们看都该觉得应景了。
男人依然在埋头苦吃,对于屈炘、宋邯郸两人的到来,像似一点儿都没有在意,或许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门口还站了两个人。
饶是以屈炘的性子看见这一幕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被房间内那个男人惊愕的无以复加,屈炘停下脚步,先是愕然,接着就是感到莫名的喜意,嘴角微翘,靠在门上,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男人。
胖子宋邯郸同样被这一幕惊到了,他见过不少狂妄无知的人,却从来没有在明月会所里见过这么无法无天的男人,明知道屈炘要来,却还是敢在里面大吃特吃,就算是真饿了,你总得矜持几分,给人留下一些好印象嘛,哪有你这样随便的,吃的连人来了也不知道,就算你是出了名的不懂规矩,可当真就是不懂了?真不知道你是有恃无恐还是不知死活了,胖子宋邯郸阴沉着一张脸,两只小眼睛里寒光闪烁,你这是一丝不挂的打脸?盯着依然一无所知、大吃特吃的男人,重重咳嗽一声。
声音不大,不过在寂静的房间内还是异常响亮,吃的起劲的男人听见突然响起的声音,停下嘴中、手中的动作,嘴上还叼着一块刚撕下来的猪腿肉,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男人首先便看见了靠在墙上一脸戏谑笑意的清秀瘦弱男人,之后便是在男人身后一脸阴沉的胖子。男人立马将嘴边的猪腿肉吸进嘴里,快速咀嚼两下后吞进腹中。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灿烂的笑容,油腻的双手在身前的衣服上一擦,似乎觉得没擦干净,又拿起面前的纸巾反复擦拭两下,然后终于抬脚向门口小跑过去,同时嘴中叫道:“屈先生。”过程中还不忘用手抹了两把因为埋头苦吃而乱了的发型,一个三七分的头型,让本就猥琐的脸愈发显得猥琐起来。
屈炘无视掉向自己伸出双手的猥琐男人,直接从猥琐男人身旁走过,在沙发上坐下。胖子宋邯郸阴沉着一张脸斜眼瞟了两眼一脸灿烂笑容的猥琐男人,走到屈炘身后站定,一言不发。
猥琐男人也不恼,笑容反而更加灿烂几分,小跑到屈炘前面,躬身,再次叫道:“屈先生。”
屈炘坐在沙发上,脸上的戏谑笑容早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看不清深浅的平静,翘着二郎腿,一手掉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烟,屈炘拿烟的方式与很多人不一样,他依然是中指和食指夹烟,只是整只手掌都完全贴在脸上,大拇指顶着腮帮,遮住了鼻子以下的所有面目,这一刻的他做足了川蜀道上龙头老大的排头。
看着面前躬着身子的男人,他有些恍惚,自己曾几何时也是如眼前的男人一样,卑躬屈膝。
胖子宋邯郸有些意外,按照他对屈炘的理解,屈炘可不是一个喜欢做排头的人,今儿个怎么做起了排头?难道是因为男人吃猪腿?
屈炘回过神来,吐出一口烟气,瞥了一眼还剩下的大半只猪腿,突然感觉到有些饿了,在身前男人再一次开口说话之前说道:“王柏生,猪腿咋样?”
屈炘抬手示意王柏生坐下,王柏生果然不讲规矩,当真依言坐下,还砸了砸嘴,似在回味,笑道:“真好吃,比我们那边入味多了。”
屈炘笑道:“那你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只要不用车拖,猪腿管够。”屈炘又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宋邯郸,道:“邯郸,来,坐着。”屈炘指了指左手边的空位。
王柏生微不可擦一怔,有些想不到川蜀道上的大袍哥这么好说话,同样笑道:“得了,炘哥,那我可就得多拿些回去了,正好母亲喜欢吃这些,家里的冰箱里没肉正好可以填起来。”
屈先生?炘哥?明显后者的关系更亲密一些。
屈炘眼神一闪,也不在意对面男人对自己称呼的改变,“那允许你拖一车回去,只要你愿意,不过,买猪腿的钱可得你出。”
胖子宋邯郸眯起眼睛,沉默不语。
王柏生爽朗笑道:“没问题。”
屈炘拿起桌上的小刀,一块一块的切下猪腿上的大腿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邯郸,吃,今儿中午喝了一肚子的酒,现在可得多吃点儿。”头也不抬对王柏生道:“王柏生,你也吃。”
宋邯郸重新拿出一瓶红酒,给三人都倒上一杯,没在意失不失礼数,自顾自先喝起来。
王柏生这下没有依言行事,道:“炘哥,你先吃,只要有点儿残羹冷炙给我就成。”
“和我上了桌,哪有吃残羹冷炙的道理。”屈炘将切好的一大块猪腿肉给王柏生夹过去,再给宋邯郸夹了一大块,然后自己埋头苦吃起来。
王柏生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一大块猪腿肉,良久没有说话,这个在SX道上有不小名气、专程从SX赶过来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抹了抹自己的三七分,似乎想让自己的猥琐表情更认真一些,表情严肃地看着屈炘,道:“炘哥,我想跟着你混。”
胖子宋邯郸第一次正视这个一眼看上去便感觉无限猥琐的男人,有几分意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么快就投诚了?
屈炘头也不抬道:“跟着我混?”
“嗯。”王柏生没有一丝犹豫,坚定道。
屈炘抬起头看着严肃起来终于不再那么猥琐的男人,认真道:“不怕二爷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粉身碎骨,永无翻生之日?”
王柏生想了想后,认真道:“怕。”
宋邯郸眉毛一挑,屈炘嘴角泛起冷笑,“那你敢跟着我混?”
“敢!”
“哦,为啥?”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么确定?”
“确定。”
“为啥?”
“我相信道上的传言是真的。”
“万一哪天我看着你被打入十八层地域了呢?”
王柏生甩了甩头发,潇洒一笑,“那就是我的命不好,不过看走眼了而已。”
“不后悔?”
“自己选的,有啥后悔的?!”
屈炘笑了笑,不再说话,再次给王柏生切了一大块猪腿肉。然后给宋邯郸也切了一块。屈炘突然转头看向门口,轻声道:“海子,去再端盘猪腿过来。”
光着膀子的少年把手中的一个小药瓶往屈炘跟前一放,朝屈炘翻了个白眼,感情是把我当跑腿的了,不过少年还是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
屈炘摇了摇头,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