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略四季风骚,除了可以从山脚一直爬到高山山顶这个途径外,还可以从火车上感受出来一二分。后者或许并不浓烈、并不突出,不过能够反季节看出来其余季节的几分景色总是令人愉悦的。
在由拉萨开往CD的列车上,众人有些不平静,只因为这一趟列车上,同一节车厢内,还是面对面坐着四个对现在人来说无异于奇人的人。
如果是放在古代,这几人说不得是会被人当做活菩萨来看待,被人遇见了恭恭敬敬行上一礼,叫上一句“道长”或者“大师”,只是搁在这个已经不相信神佛,不崇拜恶魔的唯物主义的现代,再有人穿上道袍,披上袈裟,那就显得有些稀奇,有些另类了。
何况现在还是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个这样的另类人物,那就更让人感觉到新鲜,以及有趣。
要知道,不论在什么时候,道家和佛家虽然同为正道,同样打着拯救天下苍生的旗号在做事,可两者之间的竞争却也从来未曾落下,毕竟所谓的天下第一有且仅有一个,既然同为竞争者,那关系自然算不得有多么融洽,就如现在的商场竞争者一样,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可横眉冷对总是是少不了的。
而现在却出现了一大一下两个道士,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面对面,眼对眼而坐,自然更吸引众人眼球,也自然让人感觉有趣。
小和尚与小道士皆是靠窗而坐,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的僧袍,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的道袍,两个小家伙都生得眉清目秀,不同的是,小道士脑袋上多了一头乌黑头发,而小和尚脑袋光秃秃如西北荒漠。
小和尚与小道士双双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眼眸之中满是新奇。相比于小和尚来说,尽管小道士已经看过了一遍这样的时刻变幻的景色,却还是觉着看不够,所以再次坐在火车上的时候,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看个不停。
记得几年前,那个破旧的道观里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个红衣小姑娘,那时候比现在更小的小道士不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也不明白什么叫做美若天仙,他只知道自己打第一眼看见这个红衣小姑娘就觉着好看,就觉着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也比不过她了,比那个自己天天看着的周易还好看那么一大截。
当时大道士瞧见了自己这个魂儿都被那个红衣小姑娘勾走了的笨徒弟呆立在台阶上一动不动,手中还拿着个扫帚,没来由叹了口气,走过去从笨蛋徒弟手中接过扫帚,柔声道:“好看不?”
还盯着小姑娘的小道士轻轻点头,然后回过神来的他又立即摇头,接着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痴痴笑道:“好看。”
大道士拄着扫帚,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勾去自己笨徒弟魂儿的红衣小姑娘,又抬头看了一眼破旧道观,接着又唉声叹气起来,愁眉苦脸道:“愁啊。”
小道士终于从小姑娘身上收回目光,望着自己师傅,疑惑道:“师傅,你说什么?”
“没啥。”
“哦...”
“徒弟啊,真好看?”
“真好看,做徒弟的还能骗你不成?!”
“好看那就多看两眼。”
小道士果真转头去看红衣小姑娘,却被小姑娘狠狠瞪了一眼,小道士立即笑脸灿烂。
在小道士心中,那个红衣小姑娘是天底下顶好看的,没有谁能超过她,第二好看的就是周易了,与之并列的就是现在盯着的窗外的转瞬即逝的景色了。
因为他们都好看,所以要多看两眼!
小道士突然收回目光,转头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师傅,轻声道:“师傅,那里有人拿别人东西。”
跟着小道士一同回头的小和尚闻言转头看过去,果真有师傅口中常说的贼子在悄悄翻别人口袋,行那肮脏龌蹉苟且之事,小和尚当即怒从中来,望着盯着自己的师傅,同样轻声道:“师傅...”。
大和尚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对面的大道士,并不说话。
小和尚转头看向大道士,正发现大道士正笑眯眯盯着自己,小和尚双手合十,低眉道:“阿弥陀佛。”
大道士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进道袍里拿出一把爆裂开来的豌豆,然后朝着小偷方向屈指一弹,而后就看见小偷在车厢内跳了起来。
小偷一边捂着大腿,一边环视四周,叫骂道:“是哪个狗娘养的偷袭老子,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周围人皱眉看着小偷,却也没有站起来说话,尽管或许有其他人瞧见了小偷之前的举动,却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也是,在他们看来,出门在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环视一周的小偷没有找到偷袭自己之人,也不再停留,骂骂咧咧离开了,感受着大腿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小偷知道自己肯定已经被人发现了,只是没有挑明摆了,用什么东西砸自己算是警告,如果还不死心地继续在同一个地方作案,估计自己另一条腿也得疼上一阵子,至于忍不住骂人,那是真疼啊,一不留神就给骂了出来。
想明白的他只能离开,要是那人真站出来,自己估计还是打不过啊,说不得还得去局子里吃上十天半个月的牢饭。
目送着小偷离开,大道士把炒好的豌豆放到小道士手上,然后又伸手进道袍里拿出一大把,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看了一眼那一大把豌豆,然后抬头望着自己师傅,在看见师傅微笑点头后并没有立刻去接那把豌豆,反而是双手再次合十,低眉道:“阿弥陀佛,谢谢道长伯伯。”
大道士将豌豆放在小和尚摊开的双手上,笑着摇摇头。
披着袈裟的高大和尚合十,正欲说话,却突然与大道士一同转头看向车窗外。
与此同时,小道士与小和尚停下吃豌豆的动作,同样转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