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终究还是放过了那个被一记膝撞与一记肘击击出内伤的家伙,连带着另外一群极度看不顺眼敢动刀子的家伙一并放走,倒不是说这个被外人称作杀神的男人有多么善良,是个善男信女之类的角色,真要说起来,这个略显清秀的男人干的让人胆寒的事情不少,今夜真就是把这十几二十男的扔到了长江喂鱼,把女的留下吹箫,他还真不会憱谁,至多就是再跑一次路而已,又不是没跑过,正好有了经验,而是一直欲言又止的李青衣终于开口说了话,让平时觉着这软绵绵充满娘娘腔味道声音的一大群老少爷们觉着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天籁了,就是冯心怡的也没有啊。
回到大排档内继续吃喝的屈炘一群人没有丝毫提及之前之事,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段小插曲而已,即便不是小插曲,川蜀道上新任大袍哥还会怕忍了不成,该吃吃,该喝喝,却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估摸着因为之前发力过猛,赵一肯定是饿了,吃的格外欢畅,拿起早就煮好的串直接开撸,啤酒都直接拿起瓶子灌,似乎很豪放的样子,眼见一群人盯着自己瞅个不停,跟见鬼了似得,嘴里包了一口羊肉的他含糊不清道:“都吃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不吃,看着我干啥?难道还要我给你们夹菜不成?告诉你们,想都别想啊!”
坐在赵一身旁的水流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移,似乎很不想挨着这个吃相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男人。
“咋地?不想挨着我,那就一边儿去待着,省的两个人挨在一起打挤,我还乐得清静。”
已经移开一小段距离的水流面无表情,权当赵一的话是在放屁了。
经过赵一与水流这么一闹腾,微妙的气氛总算是回归正常了。
于得水撬开瓶盖,拿起桌上两只空着的酒杯倒满,递到赵一身前一只,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谁都知道东北道上于老虎对待自己那位故人的儿子就像亲生儿子一般,一来是因为于得水为故人之子,二来是因为于老虎这一生就只有一个女儿,以至于外界都在猜测多半会是这个义子来继承于老虎身后的偌大家业,然而真实情况却是连于得水都猜不到那头垂垂老矣的东北虎到底是如何在想,再者这些事也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因为那头东北虎身子骨还健朗的很。
只不过有一点可以相当肯定,这头山林熊绝对是东北道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跟在那头东北虎身后的见识绝对小不了,眼界弱不下去,要想他认可一个人,或许不是很难,却绝对不简单,更不用说主动与其喝上一杯酒了,赵一这尊杀神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都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不简单。
赵一瞥了眼身前放着的满满一杯酒,弯腰从桌下重新拿出两瓶,两根大拇指一顶,将开启的其中一瓶啤酒往于得水桌前一摆,沉声道:“喝杯子有什么意思,大老爷们要喝就喝瓶子。”
于得水盯着拿起瓶子的赵一,笑了笑,只不过有着一条狰狞伤疤的他委实看不出来有多面善,一把抄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啤酒便如流水一般灌进于得水嘴中,没几秒钟便只剩下了一个空瓶子。
论打架,身材魁梧的于得水从不憱谁,轮喝酒,过惯了夜生活的他也不会是怂包。
与此同时,赵一也放下手中的空瓶,道:“大老爷们儿,就该这样喝酒嘛。”
大排档中原本有四桌人,除去已经走了的两桌,还剩下两桌。
在屈炘这一桌吃喝的时候,另一桌的五人同样也在吃喝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其中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喝了一大口酒,对着桌对面脸色阴沉不定的俊俏男人道:“江湖,不管做啥决定,哥几个都支持你。”
黄江湖抬起头来对着说话的男人笑了笑,道:“小鼠,先别急,这事儿急不来,就算要去,也是我去,混的好了再来接你们,混不出名堂你们就不用来了,省的浪费时间。“
黄江湖突然洒然一笑,“再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会同意我们跟着他混。”
黄江湖右手边的大个子开口道:“我陪你去。”
不等黄江湖反驳,其左手边坐着的其中一人便道:“袁军抗击打能力强,去可以帮着你。”
苟兴林放下酒杯,沉声道:“真决定去了?”
黄江湖给每人满上,轻声道:“跟着一个有前途的主子总比没有主子好,别说是在他手下当人,就是当一条指哪儿咬哪儿的狗,也能让我少奋斗好些年。”
从头到尾一直默默吃喝的关宇终于放下筷子,抹去嘴角的油渍,开口道:“之前你跟着出去,便看见你一直心不在焉,眼光时不时瞟向那个清秀男人,你应该是早就认出那人是谁了吧?”
黄江湖点了点头,“在他进店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屈炘。就算今晚没有遇见他,最后应该还是会去跟着他讨一口饭吃,只是没想到今晚遇见了,错过了这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我能不抓住这次机会?”
众人默然,显然都知道这个叫屈炘的男人的事迹,也都明白,这次机会的确是不容易遇见,错过了,或许就再也抓不住。
屈炘看着拿了一箱啤酒过来的俊俏男人,眼皮下耷后瞬间恢复正常,看不出来丝毫异样,瞥了眼水流,后者即将放在桌上的筷子再次被伸向锅内。
赵一看着放了一箱酒在自己旁边的俊俏男人,又看了整整一箱酒,再次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一脸疑惑,“兄弟,这......几个意思?”
黄江湖咧嘴笑着,像一条哈巴狗,道:“一哥,刚才干的真帅,小弟敬你。”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又或许是看眼前这个男人顺眼,赵一并没有在乎那句能简单想透的话语,有几分恬不知耻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
屈炘冷眼看着这个喝了大半箱酒仍是没有表明来意的男人,他可不信来人会是简单的过来喝酒,况且不说他对赵一的称呼,仅是在大排档外面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眼神,他便知道男人的来意不会是简单的混个脸熟。
猜想着,过了这么久,即便是怂人,喝了这么多酒,也该说出目的了。
果不其然,再次转到屈炘身边的黄江湖为屈炘倒满酒,看着屈炘,身形佝偻如被太阳烤焉了的狗尾巴草,如被头顶生活活生生压弯了腰的狗尾巴草。
是什么选择才能如此佝偻,是没有选择的狗尾巴草。
他深吸口气,轻声又小心翼翼道:“炘哥,我想跟着你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