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被吓的还有那个黑影,阿史那摄图。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不明物体,模样好像还挺可爱的样子。
阿史那摄图怕他出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没想到这时阿史那俟斤走了出来,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时正想质问时,我随后也跟了出来。
“摄图哥哥,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呀,让我看看。”
阿史那摄图立刻朝我挥挥手,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却对那毛茸茸的一团越发的好奇起来。但又碍于父汗还在场,只得乖乖忍着。
阿史那俟斤是什么人,就他们这些小伎俩还能瞒过他?
所以,自始自终都只是一名看客的,被遗忘了的某人,不动声色的推了推我一下。
不用他说,我一看老爹脸色不对,立刻就将那毛茸茸的一团从阿史那摄图怀里抱了过来,好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
等那团毛茸茸的小家伙翻过一个身来,一双还不怎么能睁眼的碧眼盯着我看时,我傻眼了。
这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分明是一只刚出生不久,还没断奶的幼狼仔。
看着它伸出粉嫩的舌头东舔舔西舔舔,想吸吮什么。
“原来是狼啊…”
我伸出指尖逗弄了一下幼狼,这才想起老爹还没发话呢!
“父汗,相思可以养这只小狼吗?”
别人家的姑娘连只狗都不一定愿意养,他的小女儿一开口就是想养狼!
阿史那俟斤抚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好不畅快。
“狼可不比狗,你现在养它,万一它长大了咬你怎么办?”
这个简单,我伸出小手,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
“相思是想养小狼,相思的小狼可不能是一只白眼狼,得让它好好听话才行。”
阿史那俟斤还想逗逗我,就故意沉着脸,一脸严肃的说道。
“要是你养了它,它还是不听话,到处乱咬人怎么办?”
我轻轻抚摸着幼狼,姿势极其温柔,笑容也十分纯真无邪。
同时也很冷静,很自然的说出了以下这句话。
“不听我话的小狼,不是我的小狼。不是我的小狼还咬人的话,就杀了它。”
空旷的夜晚,虽才刚入秋,晚风却带着丝丝凉意。
周围的三个人一时之间都静默了,在这迷之沉默中,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阿史那俟斤终于发话了。
“既然喜欢,那就好好养吧。”
得到了上头的批准,三人都很高兴。
咦?三个人?
阿史那摄图终于想起,这里还多了一个外人。
“相思,这人是谁啊?怎么看的这么面生?”
我忙着给小狼取名,没想到那上面去。被他一说,才意识到自己还没问过这位新来的奇葩的琵琶老师姓什么名什么呢!
“对了,你叫什么?”
阿史那摄图白了白眼,敢情你们之前打招呼时都是一拍肩膀,大喊一声“喂”就算招呼过了吗?
不知道怎么的,一提到如何称呼自己时,这位不可一世的琵琶老师神情有些异样了。
但也只是异样了一瞬间,随之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在下姓苏,叫我苏师傅就行。”
一听说姓苏,阿史那摄图皱皱眉,为何自己会觉得这么耳熟。
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狂笑不已。
“哈哈,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琵琶师傅,苏婆婆对吧?”
我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在喝茶,否则现在一定喷了阿史那摄图一身。
正想看好戏,一回眸就看到姓苏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没错,他是姓苏,不止如此,他的名中还带了一个婆字。
可是,谁说他姓苏名婆婆了!
苏祗婆脸都绿了,见我笑得幸灾乐祸,坏心眼一起,一把揪起了她的后领,将我腾空抱了起来。
我才六岁,还是个小萝莉,被他这么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子一抓,哪还有逃跑的份。
“快放我下来!不然本公主可就喊人了!”
没想到苏祗婆不仅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的将我一把抗进了牙帐中去了。
“我的小公主,师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明日的琵琶练习加十倍。对了,师傅还和可汗说了,公主很有舞蹈方面的天赋。所以,从明日起公主不仅要学五弦琵琶,还要学西域的旋舞。”
一听说自己这么一把僵骨头还得学那什么旋舞,我瞪了他一眼觉得还不解气,又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才罢休。
白的近乎透明的胳膊,渗出了点点血丝。
苏祗婆一边挥动胳膊,一边愤愤咬牙。
“死丫头,下口竟然这么重,不知道师傅弱不禁风吗?”
我无语了,也难怪摄图哥哥会叫他苏婆婆。
现在这样,叫他苏奶奶都不为过。
“相思,狼崽的名字想好了没?”
被阿史那摄图一拍肩膀,我才想起今天的正事。
这只小狼,浑身的毛都是蓝灰色的,与我平日里见过的有点不太一样。
“就叫它阿烈,怎么样?”
阿史那摄图点头表示赞同,这只小狼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他发现它时,母狼全身是血,已经死去多时了。本以为这只小狼不是被咬死就是被饿死了,没想到它还留有一口气在,虽然虚弱的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试着用手指沾点羊奶喂它,小家伙喝奶喝的非常欢快,甚至在睡觉时都吸吮着我的指尖睡觉。
“公主,不能把狼崽带到床上去!”
婆婆怎么拦我都拦不住,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二日,苏祗婆果然信守承诺。练习只有加倍,绝无偷工减料的可能性。
如果说琵琶的弹奏天赋完全遗传自我未见过面的娘亲,让我基本可以无师自通。不过那堪称灭绝人性的舞蹈天赋,简直让我生不如死。
偏偏我还摊上了这么一个苏巫婆,想想都觉得心酸。
“公主,你刚刚是不是骂我苏巫婆了?”
这人竟然还懂读心术,我欲哭无泪。
一回头,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怎么会,苏叔叔这么厉害,我怎么敢叫你苏巫婆呢?”
苏祗婆拼命点头,好像从心底里打算原谅我一样。
不开口就是苏天使,一开口就成苏巫婆。
“公主是金贵,不是金龟,怎么能那么慢呢?刚刚那段舞跳得不合拍子,再来一遍,跳得越快越好。”
金绿色的眸子波光潋滟,一启口就妖娆万分。
看在苏妖精这么妖孽的份上,我忍!
一咬牙,又投入进了疯狂的旋舞中去了。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太舒适,让我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联姻问题。
宇文泰的嫡长子宇文觉在位时,北周就想与突厥联姻。
宇文觉有皇后,他大哥宇文毓也早就娶妻生子了,娶的就是当时西魏第一美男独孤信的长女。
宇文泰的次子宇文震又早逝,于是,联姻的重担就落在了宇文觉的四弟手里。
但是,无论是谁继位,北周的实际掌权者依然是宇文护。宇文觉的四弟是谁,阿史那俟斤并不在乎。
所以,阿史那俟斤虽然答应了北周的联姻,许诺将二女儿阿史那若怜嫁给宇文觉的四弟,但不久后他就悔婚了。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北齐也来问他要人了。
我看父汗在北齐与北周之间摇摆不定,着实为二姐感到叹息。
“公主在叹什么气呢?可汗又没有让你嫁人,等你要嫁人时再叹气也不迟。”
见我的琵琶曲风突然变得哀婉起来,苏祗婆有些不适应,便调侃了她几下。
没想到我完全没有买他的账,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苏妖精,父汗要是真让我嫁人,你来替我代嫁吧。反正,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张好脸。”
轮到苏祗婆彻底无视起我来了。
这样也好,反正联姻这种大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八岁的小萝莉能够担心的事情。
还没有哀伤多久,我就带着已满两岁的阿烈出去散步了,名曰遛狼。
这边突厥对于联姻没有什么动力,但是北周那边对联姻却表现出了异常的积极性。
宇文觉被废后,长子宇文毓即位。
宇文毓即位没多久,就非常注重与突厥的联姻,当然联姻对象还是他的四弟。
北周使者都不知道派遣了多少批了,阿史那俟斤还在齐与周之间徘徊不已,就是没给准确答复。
他阿史那俟斤的女儿,突厥的公主,至少也得嫁给个当朝皇上才对。嫁给一个柱国,连王的封号都没有的无名小子,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齐与周比起来,无论如何还是齐比较强盛。
对于我亲爱父汗的出尔反尔,让我不禁有点同情起那个人了。
虽然北周的意图我懂,但是都已经被老丈人出尔反尔了一次,换做是我早就拉下脸了。
正在胡思乱想时,脸被湿漉漉的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抬头一看,是阿烈伸出热乎乎的舌头正在舔我,像是要把我的烦恼全部舔去一样。
一双圆溜溜的碧眼一个劲的盯着我看,似乎想在我身上看出一朵花来才肯罢休。
我伸出手,想要给阿烈顺一下毛,这才发现,躺着的我已经完全够不到阿烈了。
阿烈越长越大,都快有两个我那么长了。
绿草茵茵,清风徐徐,我头枕在阿烈毛茸茸软绵绵的肚皮上,悠然自得的听着苏祗婆吹着不知名的乐器,很是惬意。
“喂,苏妖精,你说那宇文某某怎么就不死心呢?”
苏祗婆停了下来,将我一双乱踢的小脚从自己的背上搬了下来。
“身不由己吧。”